热闹了好一会,秦妈妈才出声道:“还有要竞价的客官吗?”
场子里陷入了沉默,她笑着侧头同魏容说:“万一无人同你竞价,可白白费了五千两,只为了一副皮囊。”
五千两只为了买清楼姑娘一面加一舞,确实有些高了,更何况,对面坐着的也都不是些草包。
“会有人坐不住的。”
旁边的那个女子听到魏容的话一下就明白了,魏容根本不是想竞价,而是想抬价。
台下议论的嗡嗡声音,从刚才把牌子挂出去之后就没停过。
“还有客官要竞价吗,若是没有,那谢雨姑娘的第一面,便是红楼汀兰阁的客官的了。”秦妈妈又再问了一遍。
她刚抬眼,恰巧就瞧见了对面清楼还挂着轻纱的那间房里,有个女子拨开轻纱和珠帘,慢慢的把牌子挂上去。
场子里一下变得很安静,就连秦妈妈,也有些愣怔了。
牌子的边上是镶金的,上头清清楚楚写着壹仟。
秦妈妈隔了好一会,才激动说到:“清楼,观澜阁,一千两黄金。”
人群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魏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虚尘,走到里头桌子上,捡了一颗葡萄,放到嘴里,含混的说到:“越公子,走了。”
她起身,看了眼那个女子,那个女子连忙向他们行了个礼:“二位公子慢走。”
还未走到门口,魏容一撩衣袍:“时辰还早,去听云鸳弹一曲?”
“行啊。”
跟在魏容后面往前走,楼道上人也多了,来来往往的,竞价已经结束了,大家都从房里出来了。
正准备往楼梯下走,听到楼上秦妈妈有些谄媚的声音,她顺着往上瞥了一眼,往下走路的脚步都顿住了。
魏容走在前头,周围吵吵闹闹,也没注意到她停住了,往下走了好几阶楼梯才发现她愣在原地。
她只觉得背后的冷汗一阵,刚刚走在秦妈妈前头的人,虽用扇子掩着面,别人或许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她绝不会认不出那个人。
所以,刚刚用一千两黄金买下谢雨一面一舞的人,竟然是阮暮言,从前和她相敬如宾的驸马爷!!
倒也说不上什么悲愤满腔,只觉得原来人前人后,阮暮言是这样的。之前觉得他在她面前不一样,没想到竟然这么不一样。
“越公子!”魏容看到她愣在原地,站在下头喊了一句。
楼梯上有好几个人,纷纷看向在楼梯半道上站着的红衣贵公子。
她冷着脸,转头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去。原本那些人的目光就在她身上,看着她走下去,又觉得举手投足之间透出贵气。
倒也不是她故意这样,因着在宫里那么多年,小心翼翼惯了,虽然已经很克制了,但是走路有时候还是会习惯性的端着。
魏容看到她愣在那的那瞬间,其实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
“怎么了?”他细细的问了一句。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既然她不想说,魏容觉得再问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便接了一句:“那琵琶还听吗?”
“听,干嘛不听。”
魏容带着她走到右边清楼的一个小房间,门口有个小丫鬟站着,看到魏容有些高兴的道:“魏公子来了!”
“云鸳在里头?”魏容指了指门问道。
“姑娘这时候应是在擦琵琶。”
“公子现在可要听?”小丫鬟接着问了一句。
魏容点点头,算是应了。
小丫鬟往里头喊了一声:“姑娘,魏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吧。”隔着一扇门,声音有些闷闷的,但是让人感觉很舒服,很温柔。
魏容推开门,她跟在后头,迎面便是一股淡淡的香,说不上来什么味道,像是很多种花香混杂在一起。
那个叫云鸳的女子坐在里头,低着头抱着琵琶轻轻的擦着。穿着一身琥珀色的对襟齐腰襦裙,襦裙上绣着一群翩翩飞舞的蝴蝶,栩栩如生。
魏容走到厅子里的桌子前坐下。
云鸳:“魏公子今日还带了人来?”云鸳问了一句。
她觉得奇怪,她这么大的人,走进来还看不见吗?看向云鸳,云鸳正好抬头。
她的眼睛!!
那个云鸳竟然是个瞎子!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魏容,魏容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是啊,不能让姑娘的一手绝技无人赏。”
云鸳嗤笑了一声,接着问道:“公子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你弹什么,我便听什么。”
随即,中间空了一段时间。
琵琶声像珠玉走盘,清脆饱满,慢慢传过来,很舒服。
中间的乐曲有些伤感,她突然想到父皇和皇兄他们,眼睛里的泪蓄在眼眶里头,快忍不住的时候,悄悄侧头偷偷抹去眼角流出来的眼泪。
一曲罢了,意犹未尽,云鸳看来应是有个有故事的人,曲子是从未听过的,但听着总有一种遗憾之意。
“这曲子,从未听你弹过,是新曲子?”魏容问道。
“是,前儿秦妈妈从书肆先生那里新得的,我觉得好听便弹给公子听。”
从觅欢阁里出来,已经有些迟了,她跟魏容借着楼上挂着的灯笼光,一同走到马车旁边。
“云鸳既看不见,如何学新曲子?”她把方才心里的疑惑同魏容说。
“觅欢阁里有个懂乐理的姑娘,专门教她。”
说到这,她还想问,但是看到魏容好像不太想说的样子,便也作罢,知道了云鸳的事情又能如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方才觅欢阁里人多,有些热,虽然没有喝酒,脸也有些红彤彤的,现下在街上吹吹风,舒服多了。
阮暮言走过去的那一幕,一直在印在她脑海里,想起跟他从前同她相处的样子,心里有些堵得慌。
觅欢阁跟将军府离得近,所以没一会就到了,从马车上下来。
走到门口,看门的人有些惊艳的看着自家公子,从未见过公子穿红,如今看着,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她一走过去,任谁都知道是去了花楼,身上掩不住的脂粉味。
下人都有些奇怪,公子别说去花楼了,酒楼都很少去,如今怎么?
第25章 责罚
到了西宅,阿辞和云儿见到这样的裴清越有些愣怔,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
云儿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阿辞上前问道:“公子可要沐浴?”
“嗯。”她淡淡的应了往房里走。因着心情有些复杂,所以也不大想说话。
刚到房里坐下喝了一杯茶,云儿就到门口道:“公子,李嬷嬷来了。”
“让她进来吧。”
李嬷嬷来的突然,脸色有些不太好,径直进来,有些犹豫道:“公子,老夫人让奴婢请公子过去。”
“可说了何事?”她顺口问道,但是看李嬷嬷的表情,觉得没那么简单。
“老夫人没说什么,只是让奴婢过来,请您过去。”再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生硬起来。
“那容我换身衣裳再过去。”她这样说到。
“不必,老夫人现在就让您过去,您还是随奴婢走一趟吧。”
她叹了一口气,唰一下就站起来了。
李嬷嬷被她突然这么爽快吓了一下:“公子,这边请。”
“你留下吧。”她对着想要跟着一同去的潮落道。
阿辞刚把沐浴水准备好,刚到廊道口,就瞧见公子跟着李嬷嬷走出房间,李嬷嬷是老夫人的人,她一个下人,自然没资格问些什么。
连忙低头行礼,他们走后,阿辞走到云儿身后,问了一句:“李嬷嬷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怎会知道!不过,阿辞,你有没有觉得公子有些奇怪?”
阿辞犹豫了一会,看了眼周围:“是有些,公子从前可从来都不会去那些地方的。”
云儿有些激动道:“对吧,阿辞,连你都看出来了!你说公子会不会被哪个狐狸精勾去了。”
“嘘!”阿辞吓的赶紧用手比在嘴上,提醒云儿慎言。
云儿被阿辞的动作有些吓到了,连忙四下看了看。
夜深了,有些凉,走在花花草草的旁边,都能看见上头的露水,空气里有些湿湿的感觉。
她跟在李嬷嬷后头,突然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那样吧,她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再重活一世,最后的结局,大不了还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