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站在温家这一边的人,都把这场射日之征当成一场笑话。谁知,三个月后,形势却完全没有按照他们所设想的道路发展!
河间、云梦等多处要地失手被夺,倒也罢了。如今,竟然连温宗主的长子都被人斩首了。
王灵娇在走廊上惴惴不安了一阵,心神不宁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眼皮一直狂跳不止。她一手揉着眼皮,一手按压着胸口,思索自己的退路。
她跟在温晁身边,算起来也快半年了。半年,已经是温晁对一个女人从喜爱到厌倦所需时间的极限了。她本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能坚持到最后的那一个,但是,近来温晁越来越不耐烦的表现已经告诉了她,她和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王灵娇咬着嘴唇,想了想,蹲下来,从床底翻出了一只小箱子。
这只小箱子是她半年来跟在温晁身边时想方设法搜刮来的财物和宝器。财物可以花销,宝器可以防身。虽然不甘心,但是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想清点一下自己有多少存货,从腰带里抠出一枚小钥匙,边开锁边摸了摸眼角,咒骂道:“贱男人,你这只油□□精迟早是要死的,老娘不用伺候你了老娘还乐意呢……啊!”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
【刚才,她打开箱子的一瞬间,看到了里面装的东西。
没有她珍爱的宝物,只有一个皮肤惨白、蜷缩在箱子里的小孩子!
王灵娇吓得连声惨叫,,蹬着双腿不住往后挪。这只箱子她常常锁着,只有一把钥匙她贴身带着,里面怎么会有一个小孩子?她一个月都打开不了一次,里面如果藏了一个小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孩子还怎么能活?!
小箱子被她踢翻了,箱口翻倒,箱底朝她。半晌都没有动静。
王灵娇双腿发着抖从地上爬起,想靠近再看一眼,却又不敢,心道:“有鬼、有鬼!”
她修为极差,有鬼也对付不了,却忽然想到,这里是监察寮,大门外和每间屋子外都贴着符篆,如果有鬼,符篆也一定能保护她,连忙冲了出去,把她房间外的那张符篆揭了下来,贴在胸口。
有了符篆挡在胸前,她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蹑手蹑脚走进房里,找了一根叉衣杆,用它远远地把箱子翻过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那些宝贝,根本没有什么小孩子。
王灵娇松了口气,拿着那根叉衣杆蹲了下来,正要开始清点,忽然发现,床底下有两点白光。
那是一双眼睛。
有个白色的小孩子趴在床底,正在和她对视。】
温晁今晚这是第三次听到了王灵娇的尖叫,他心头火气更胜,咆哮道:“蠢贱/人!一惊一乍的,就不能让老子少烦点?”
要不是这些日子总有令人烦躁的消息传来,暂时没空物色新的美女,也怕找来的是那些杂碎家族派来的女刺客,不清白可靠,又缺不了一个暖床的,他早就让这女人有多远滚多远了。温晁喝道:“来人!叫她给我闭嘴!”
无人响应。温晁踢飞一只凳子,怒火蹿得更高:“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突然之间,屋门大开。温晁道:“老子叫你们去让那女人闭嘴,不是让你们进……”
他一回头,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了。他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他的屋门口。
这个女人鼻歪眼斜,五官仿佛是被人打碎了过后重新拼凑起来的,两只眼珠竟然看着不同的方向,左眼盯着斜上方,右眼盯着斜下方,整张脸扭曲得不成模样。
温晁花了好大的劲儿,才凭她那件袒露颇多的纱衣认出了她。这是王灵娇!
温晁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睛“……娇娇?”
王灵娇喉咙咕咕作响,朝他走近了几步,伸出手来:“……救命……救命……救我……”
温晁听到这个被吓破了胆子,大叫一声,抽出自己的新佩剑,一剑劈了过去:“你别过来,滚!滚开!”
王灵娇被他一剑劈进了肩里,五官扭曲得更厉害了,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疼啊啊啊啊——疼啊啊啊啊!!!”
温晁连剑也不敢拔,抄起一只凳子朝她砸去。凳子砸中她后散了架,王灵娇晃了晃,跪了下来,趴在地上,似乎在给什么人磕头,口齿不清地道:“……对不起……对不起……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呜呜呜……”
她一边磕头,一边有鲜血从她的七窍之中流出来。门口被她挡住了,温晁无法冲出去,只得推开窗子,撕心裂肺地喊道:“温逐流!温逐流!!!”
地上的王灵娇已经捡起了一只凳子腿,疯狂地往自己嘴里塞,边塞边笑,道:“好,好,我吃,我吃!哈哈,我吃!”
那条凳子腿竟然就这样被她塞进去了一截!
温晁吓得魂飞魄散,正要跳窗而逃,忽然发现,庭院里,满地月光之中,站着一道黑色人影。
那个人慢慢地踱步走向他,一身黑衣,身形纤长,腰间一管笛子,负手而行。
魏无羡!是魏无羡!
可是,除了那张脸, 这个人从头到脚, 没有一点像原来的那个魏无羡。
魏无羡分明是一个神采飞扬、明俊逼人的少年,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从来不肯好好走路。而这个人,周身笼罩着一股冷冽的阴郁之气, 俊美却苍白, 笑意中尽是森然。
魏无羡嘴角慢慢翘了起来“好久不见啊!温晁!”
温晁吓得跌倒在地,颤抖着手指着魏无羡“你……你不是……死了吗?啊!鬼!有鬼!”
魏无羡俯下身,轻笑“对啊!我死后化为厉鬼,来找你复仇了啊,不知道你想怎么死呢?”
冰冷的气息缠绕在温晁身侧,吓得他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不!你不能杀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魏无羡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哈哈哈哈,你爹了管不了你啊!”
他笑完低了下头,眼角微红,冷声道“今日就是你给江氏偿命之时了!”
魏无羡抬起手,将陈情贴在唇边,阴冷诡异的笛声缠绕在温晁的耳边,一瞬间他便神色崩溃,抱头痛哭。
魏无羡冷笑,心道“别急,一切才刚开始呢!”
与此同时
江厌离正带人走在树林前,突然察觉有人走进,侧首一看。来人一身白衣,束着抹额,飘带在身后随发轻扬,面庞白皙如玉,俊极雅极,在月光之下,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江厌离喜上眉梢,道“忘机!阿婴呢?你们没事吧?这些日子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蓝忘机眉间柔和了下来,颔首道“阿姊。魏婴……”
“啊!”
未等蓝忘机的话说完,驿站方向就传来一阵尖叫。
江厌离看了看蓝忘机手中的随便,心下有些不安,冲蓝忘机点了点头“先去驿站看看吧。”
蓝忘机顿了顿,眼中透露出些许迟疑,最后还是跟着江厌离一同向温晁藏身的监察寮走去。
阴气四溢,怨气横生。
然而,大门两旁的符篆却是完好无损的。江厌离蹙起了眉头,冲身后的弟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散开,她自己拔开濉河,一剑挥向大门,剑气将大门撞开。
进门前江厌离扫了一眼门上的符篆,咬紧了下唇,别人认不出,但魏无羡的字迹她还是认得出来的,这画符的手法,起势都对上了,她心中有些不安。
监察寮内的景象惨烈无比。
庭院里,满地都是尸体。而且不止庭院,连花丛、走廊、木栏、甚至屋顶上都堆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全都身穿炎阳烈焰袍,是温家的门生。身边的一个弟子将尸体翻了过来,看到这张惨白的脸上挂着横七竖八的血痕,冲江厌离道“宗主,七窍流血。”
江厌离看了看脚边的尸体,两眼翻起,面目全非,口边流着黄色的胆水,竟是被活活吓死的。
一位门生道“ 宗主,察看过了,全都死了,而且,每一具尸体的死法都不同。 ”
绞死、烧死、溺死、毒死、冻死、割喉死、利器贯脑死……江厌离蹙起眉头,喃喃道“究竟是什么人?阿婴……是你吗?”
蓝忘机默然不语,率先入屋。
温晁的房间屋门大开,屋子里只剩下一具女尸。这具女尸衣衫轻薄,口里塞着半截凳子腿,竟然是因为强行想要把这截桌子腿吞下肚子里,才活活把自己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