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深知贬下一位天神会造成的影响,思虑一番,允了月神的请求,星魂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可他厌恶这样的结果,终身囚于星河,再也不能见到所爱,他无法忍受。
星魂被日神鞭捆住扔在星河旁,眼前无数星子闪烁,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无能,连所爱之人都不能保护,又怎能称得上爱呢?
他用力挣了挣,日神鞭却收得更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但这鞭子上却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想:兴许不久前云中君也被它捆缚过吧。
星河尽头,一袭银色纱裙曳地,月神款款而来。
星河看了眼今夜一身盛装的月神,第一次发现,她真的挺美的。
“当真不肯放弃?”月神睥睨着脚边的星魂,期待这一次他能给出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希望自己的徒儿不要再继续固执。
可无论问多少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绝不!”
“云中君如今在天牢思过,天帝说了,只有他悔改,才能放他出来。”
“所以我才得去救他,师尊,你解开我!”星魂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还没等到你去救他,他便自己想通出来了呢?”月神眉目肃然,丝毫不见平素的疏懒。
星魂顿了顿,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结果,所以他才急切地想要去救他,不想他放弃自己。这几日,他想了许多,觉得依云中君的秉性应当不会放弃他。
可最近他想明白了,即便他选择忘了自己,他亦无悔无怨,爱与不爱,都是他的自由,自己既然爱他,自然应当接受他的选择。而选择救他,亦是自己的选择,与他无关。
爱,如此而已。
望着星魂坚定的眼神,月神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徒儿,她已没有办法,低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师尊,求你帮我解开。”星魂在哀求,生平第一次,他放弃了自己的骄傲。
月神苦笑一声,当真是个傻徒儿!
“如今能帮你的,只有这些星了。”她只留给星魂一个背影,以及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星魂闻言,凝视眼前的星河许久,那些星子一闪一烁间,凝成一团光晕。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应和着星河的闪烁,如同呼吸。
当那团光晕凝聚起来,漫天星河瞬间暗淡,转而变成一个小小的球,散发着比日月还亮的光芒。在这光芒的环绕中,星魂发现,绑在他身上的日神鞭正一点一点溶解。终于,他挣脱开来。
凝聚的星汇聚在他指尖,光芒沿着手指进入体内,星魂感觉到无穷的力量,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
当光芒暗淡星魂看着掌中的小星球,轻轻施力将它捏得粉碎,挥手将碎星扬在天际,缀满整个天穹。他说过,要扬了星河的星,现在,他要去找所爱,与他私奔了。
星魂笑了笑,这样的星空,当真是绝美。
☆、第 8 章
九重天在颤抖,面对那骇然之力,颤抖声如同惊声尖叫。一个窟窿出现,渐渐地,天越裂越大。
竖下来的天幕已经崩塌,昼夜再次交融,高高在上的九重天,终于开始害怕了。
星魂一路毁砸,将九重天搅得天翻地覆,天牢就在眼前了。
他甚至于已经看到云中君素白的衣角,没有一丝折痕。他正想要上前看看他,是不是瘦了,有没有觉得孤独。可前路忽然被挡住,威严的天帝成为他与云中君之间永远跨不过的天堑。
他看到漫天星光,绚烂无比;看到巍巍苍穹,颤抖不已;看到无尽光火,闪耀至极;看到九重天界,终于自由。可直到他闭上眼睛,都没能再见一眼那个刻在心上的身影。
许多的不甘与不舍,都没能来得及多看一眼,他就那样闭上了眼睛,仿佛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他变成了满天的星。
云中君的左手抖个不停,他试图用右手按住,却发现右手也在抖。他试图站起来,却又狠狠跌回去,双腿竟也在抖。
一旁的天帝用帕子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洒了满天的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在刚才,星魂化作了九重天界数不尽的星,然后永远消失了。
“星魂已死,云中君,你可知罪?”天帝问,声音里带着大战刚过的虚弱,却又彰显着余孽已除的畅然。
“小神知罪,自愿领罚。”云中君再次使了使力,勉强站起来,腿仍在抖。
“既然如此,往后你白日照旧看守云山,夜间便将星河排回原先的样子,何时排完,何时终止。”
云中君谢过天帝,缓步离开了。这样的惩罚于他而言,算是一种奖赏,至少,他能在夜里看着漫天星子,告诉自己,星魂在那。
天幕崩毁,天界重又归于日夜交替,一切复归于平静,星魂的离开似乎只对月神造成了影响。
云中君如往常一般送走日神,迎来月神。
如今的夜变得比以前更美了,一种没有了束缚的美,可惜没有了星魂,一切都显得有些单调。月神也没办法往下界跑了,总是闷在月神车里,不知在做些什么,兴许她是在睡觉吧,像之前的星魂一样。
云中君今夜又排了一万颗星,可排好星河看起来还是那么短,散落的星也还是那么多,像是永远也排不完。他记得,之前从未见过星河的尽头。
他觉得有些累,便去去月神车附近问候月神,月神应了声,似乎并没有从车里出来的意思。
“请问月神,支撑天的柱子可是在西北?下界的帝王可是叫地君?”云中君问。
“你问这些作甚?”月神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
“闲来无事,想起一些先前星魂同我讲过的事。”云中君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伤心。
月神冷哼一声,她甚是讨厌云中君,星魂为他而死,他却好像并没有多难过,日夜上职,心绪如常。她曾数次想要狠狠揍他一顿,可一想星魂也许在看着,不想让他伤心,于是散了手中凝结如剑的月光。
“他既已逝,我只愿他的选择值得。”说罢,月神驾着月神车离开了,只余满天星光与云中君作陪。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数不尽的散落的星,闭上眼,一滴泪悄然滑落。
云中君不见了。
这个消息在天界传开,很快,身在九重天的天帝也听说了,他命风雨雷电四神君在天界搜寻一番,结果一无所获。
九重天界,高效却无果的搜寻还在继续,端坐九重天的天帝却突然想到,世间万事万物皆脱离不了天地二字,若是天界没有,只能在下界了。
于是,天帝派了风雨雷电四神君去了下界。原本依照天界的秩序,是断不可这般大动干戈的,可是天帝自从坐上九重天之后,还是第一次,有神君胆敢这般违逆天规,罔视秩序。每当想起星魂和云中君,天帝便觉心中怒火燃起。
本以为很快就能抓到他,可五日过去,四位神君却无所收获,回来禀报时,四位神君面上难免有些挂不住,在天界这些年,他们还从未办过这等失败的事。
云中君消失了,仿佛也同星魂一般化作星辰,归于天地。
正当天帝以为云中君就此消失的时候,天界突然传来隆隆巨响,整个天层开始震颤。天界共有九重,此时,它们像失去了支撑一般逐渐向西北倾斜。
天上的神感到恐惧,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九重天也会坍塌,可此刻,高高在上的九重天不停地震颤,以不可阻挡之势倾向西北。
这番巨变天帝看在眼中,便知下界出了问题,他下去一看,此时,原本在西北方向支撑天界的巨山已经折断,九重天界失去支撑开始倾斜。天河水顺着天层倾泻而下,西北方正下着瓢泼大雨。
“不周折,不周折。”天帝望着倒下的巨山喃喃道。
原来,此山名为“不周”。
天帝正欲施法恢复不周山,却听一旁一个声音道:“你就是天帝?”声音洪亮悠远。
天帝回头,一个巨人自远处奔来,他上身□□,肌肉硬结。
很快,狂奔的巨人就停在他眼前,怒目而视。
“你是谁?”天帝问,他不知下界竟还有这般高大勇猛之人。
“地君。”巨人声如洪钟。
天帝看到地君手臂上的伤,又看着一旁倒下的不周山,顿时明白此事原来是他所为。只是他不解,天上地上各安其所,何况他小心维护这天界秩序,不容半点疏漏,他苦心孤诣,却遭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