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佑试探说道:“那我,现在请你。你想去哪儿吃?”
“不不不,”贝蔻旗忙摆手,“你家一堆人等着呢,我可不敢把你单独拉出去。”
“我家?”顾凉佑这才发现,她给司机的定位终点是他家。可是,他家能有什么一堆人等着?
于是二人到了进门后,顾凉佑在一楼待客厅的沙发上,看见正坐着的他父亲母亲时,还是很诧异的。
他的父母整日忙碌,怎么会有时间一起回来。顾凉佑几乎完全意料之外,上前:“爸,妈,你们怎么……”
在环顾下家里的布置,墙上提前装饰好生日快乐的字样,还有气球拉花点缀,很有氛围。还看到家里阿姨和厨师正在忙碌准备。顾凉佑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事,可能和贝蔻旗也有关系。
他猜得没错。贝蔻旗想了好久顾凉佑想要什么。最终得出结果,顾凉佑应该最想在他生日这天,可以和全家人一起过个生日吧。
于是她便策划了这个。
顾凉佑母亲夏俪站起朝这边走来,先朝贝蔻旗点下头,笑道:“今天你生日,我们怎么就不能回来给你庆生了?”
他父亲顾霆也附和。
顾凉佑眼神一动,垂下眼睑,片刻又抬起:“可是……”
话没说完,可在场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
——可是,顾许萌怎么办?就算她可以和顾凉佑和平共处,但父亲和继母的结合始终是她心头绕不过的一道坎儿,她一定很讨厌这种场合。
贝蔻旗嗯了一声:“我或许,会有办法……”
而正在这时,有人开了门进来。
猝不及防见到屋内场景,顾许萌踢高跟鞋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了。和几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周围布置,一下子明白过来。
果不其然,她脸色顿时掉了下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下,顾霆是应该主持大局,他正要劝慰下大女儿。这时,门铃电话响了。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离门口最近的顾许萌压了压火气,接起电话一听,却是一愣。
她放下听筒,迅速捋了捋自己头发,赶紧开门,就见贝爵川站在门外。他一身西装革履,手中拎着一件包装精致的礼物。
顾许萌愣了下。
于是贝蔻旗忙趁机凑过去,耍赖似地抱住她胳膊,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你看,我和我哥无家可归了,你就行行好,让我俩来你家蹭顿饭,怎么样。”
门口贝爵川也看向顾许萌:“学妹好啊,我是来参加生日宴会的。”
他笑得礼貌又自矜,“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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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吧台上,贝蔻旗在帮着摆水果拼盘。其实准备食物这些工作有家里的阿姨去做,但她干坐着无聊,便来掺和掺和玩。
见她在这里,贝爵川踱着步子晃过来,拈起她盘子里一块苹果塞嘴里:“呦,在家里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快?”
贝蔻旗“呀”了一声,挥手就想把她哥赶走:“你手怎么那么快呀?我这队形都被你打乱了。”
贝爵川嚼得起劲儿:“你这还有队形?我怎么看不出来。”
气得贝蔻旗腮帮子一下就鼓起来了。
然后旁边顾凉佑就过来看了眼,问道:“苹果是吗。我再削一块。”说着就开始上手削了。
贝蔻旗斜了贝爵川一眼:“你看看人家。”
贝爵川“啧”了声,伸出手指一下下敲着她面前的案板:“小妹妹,我最近可是很忙的,今天过来刚帮完你你就这么对我?”
贝蔻旗想到刚才这货的表现是不错,和平日里气质完全不一样,人模狗样的具有迷倒小姑娘的十足潜质,也很配合她。她其实挺感谢贝爵川倾情支持的,可她不能说出来啊,这货根本不经夸。
撇撇嘴,就听见对方继续夸大自己:“我连色相的出卖了,可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的。不讨要点儿交换条件,我岂不是很亏?”
“怎么,你又想扣我零花钱?”贝蔻旗十分机警,“你自己公司都上市了,你差我这点儿嘛?”
贝爵川嗤笑她一声,迈着步子绕到她站的吧台这一侧,暗暗瞥了眼旁边顾凉佑方向,说道:“你只要抱抱我,并大声说哥哥天下第一好,就行了。”
于是贝蔻旗十分诚恳地看着他:“你好肉麻。”
贝爵川又“嘶”了声。贝蔻旗怕他后悔连忙道:“这样就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
“好嘛,说定了啊。”她上前一步,张开手正要承诺兑换,就听见背后什么金属制品“叮咣”掉落的声音。
赶紧回头,就见背后顾凉佑手中削苹果的刀掉在吧台上,他翻手正看着自己的手指。
贝蔻旗忙过去一看,只见对方左手指上被划了个小口子。吓了她一大跳,忙道:“我去给你取药箱,你别动啊。”然后风风火火就跑了。
贝爵川真是叹为观止。他抬眸沉沉盯着顾凉佑:“可以啊,小子。”
顾凉佑顿了下,远远站在那儿摊开掌给他看。
是受伤了没错,都见血了呢。
对方那样子还挺无辜。看得贝爵川真是满肚子气。
心道这小子瞧着正人君子一表人才,实际上是个大尾巴狼,自家妹妹要是掉到这个窝里可怎么办啊!
他们三人在这里闹腾,外面还有三个人,却比他们这里要尴尬得多。
这份矛盾由来已久,且根深蒂固多年。每个人都不舒服,却仿佛是个死结,永远无法解开。
诡异的沉默了好久,在座的人也沉思了好久。终于,顾凉佑的母亲夏俪慢慢直起了身:
“小萌,你跟我过来一下。”
顾许萌坐着不动,只抬眼看她。
夏俪站起身,步子优雅地往楼上露天阳台上走:“事情终是要解决。而有些话,我们是时候该谈谈了。”
顾许萌眼中一动,沉默了会儿,终是跟上她上了楼。
楼顶阳台也有人提前布置好了,摆着高高的站立式白色小桌,上面有小点心水果和香槟。
夏俪走到跟前倒了两杯,拿起其中一杯朝对方一举:“我大学的时候,和贝蔻旗的母亲杨妍是同学。”
顾许萌皱眉。不懂对方喊她上来说这个做什么。
夏俪也不看她,只继续:
“我们同一个系的隔壁班,上的专业课一样,所以接触较多。”
“那是刚入学不久,我有次偶然路过学校画室,隔着窗户看见她俯身在那儿,画一丛水墨兰花,长发如瀑,披肩而下。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生。”
顿了顿,又道,“她当时留着黑色的长发,就和楼下小妮子现在那简直一模一样。”
“后来我打听到,那是校书画社的社团活动画室。论说不会书画、只要有兴趣,就也可以参加社团,但我总觉得,还是要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吧。于是我便私下偷偷开始练毛笔字。练了整整一个学期,在下个学期社团招新时,我就去了。”
像是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夏俪轻轻笑了声,“她当时还特别惊诧,说认识我这么久,竟然从不知道我毛笔字写得这么好。”
顾许萌看着夏俪眼里化不开的笑意,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觉。她试探着道:“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呢。”
夏俪点头。
顾许萌:“可是,从没听说过,你和贝家有过什么联系。”
夏俪面上表情渐渐收了起来,她垂了垂眼,就着酒杯抿了一口:
“那是因为,自从她嫁给贝巡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
顾许萌微微挑起了眉。
“直到前几天,小妮子想让我来参加生日宴,才拜托她辗转联系上了我。”
顾许萌想起,之前贝蔻旗跟她闲聊时提过,她妈妈杨妍奇怪了十几年,为什么一结婚,最好的朋友却再也联系不上了,明明大学四年关系那么亲密。
她抬头看夏俪:“所以,你就嫁给了我爸……”
顾许萌对父亲和继母的结合怨恨归怨恨,却也多次奇怪过,夏俪的条件极好,出身名门望族,长得也好看,为什么要进入一个已经离异的家庭。
闻言,夏俪手中酒杯慢慢摇着,目光投向天边。半晌,她才出声:
“你还年轻,可以理解。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风花雪月鲜花浪漫,日子,就是这么凑合过的。”
她转眼看向顾许萌,“能找到一个顺顺利利搭伙过日子的人,都已经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