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后悔当初没对他好一点。
他想弥补自己的过失。
想要两个人重新在一起,就像最初的时候那样。
他不会再幼稚地提分手,不会再无能地等待对方示好,不会再娇惯地等着被照顾。
角色对换也没关系。
只要还能在一起。
他删除了那条分手短信,假装自己从来没见过它。
7.
沈崇都的行踪被掩盖地太好了。
如果他不因为沈家和温家的关系以上位者的身份出席酒宴的话,程致霖甚至找不到他。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炽热太不加掩饰,沈崇都向他这里看了过来。
程致霖的心砰砰直跳,紧张又期待对方的态度。
但他所臆想的一切反应一个都没有发生。对方只是很平常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像看见陌生人一样轻飘飘地略了过去。
程致霖以为自己害怕面对的是对方的怨怼,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无视才是最可怕的,湮灭过去,也湮灭他这个人。
程致霖往沈崇都的位置快步走过去,想跟他说两句话。
可没走两步就被对方投掷过来的拐杖正中面门,拐杖上有一处较为尖锐的装饰恰好划拉到了他额角的皮肤,撕下了一小块皮肉,鲜血顿时就渗了出来。
他显然是下了死力气的。
沈崇都慢慢地收回投掷的姿态,身体后倾靠在轮椅的靠背上,好整以暇地看他狼狈而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出闹剧使得全场寂静,双方都是颇有话语权的大佬,而那程致霖的行事风格最为恶心,宛如疯狗逮谁咬谁。
大伙儿都是对当年沈家那位轰轰烈烈追求程家那位的事情有所耳闻,虽然后边儿闹掰了,却没想到关系能差成这样——这一照面就动手,真闹起来也不知道会殃及多少池鱼。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程家那位看着冷酷不近人情实则小心眼到爆炸的死疯狗居然没有像平常那样逮谁咬谁。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也不在乎额角渗血的伤口,弯腰捡起拐杖端着笑脸屁颠颠儿就给沈家那位送了过去。
沈崇都在当年那场车祸得到的可不只一双废腿,一开始没什么端倪,可越往后,身子骨就越来越差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沈崇都以为自己不怨程致霖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大度翻篇,然后轻飘飘地揭过这一茬。
但从他再次见到程致霖的第一眼开始,他内心积压已久的怨怼终于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
怎么可能不怨?
全部都是他的错!
程致霖就是欠他!
欠他四年单方面的付出,欠他一双腿,欠他健康的身体。
从程致霖身上讨不回来,那他就要从程家讨回来!
8.
程致霖贪婪的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似乎是要将每一寸骨每一寸皮烙印在心里。
我很想你。
他蠕动着唇瓣,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诉说,他想要忏悔,想要道歉。
可目光触及那双腿,看到对方瘦弱的模样,却又觉得一切语言都那么苍白。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沉默着将拐杖递过去。
这条满身伤都不弯脊梁的疯狗,这时候却站出了跪着的感觉,一举一动透着一股子的小心翼翼。
可沈崇都只是漫不经心地撩了撩眼皮,示意身后的魏习也去接。
程致霖被他故意落了面子,此时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只想趁现在多看看沈崇都,想和对方说说话。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酝酿许久,憋出了一句干巴巴的话。
“不好。”沈崇都冷笑了一下,毫不迟疑地选择直接把天聊死。
程致霖噎了一下,又走近几步——这引起魏习也的警惕,他反应迅速地挡在沈崇都身前,笑容得体到虚假,皮笑肉不笑地道:“程先生请自重,我家老板身体不好心理也脆弱,吓着了你可赔不起。”
程致霖抿唇,脸色发黑,勉强压抑着被“崇都的小情人”引发出来负面情绪道:“这是我和崇都的私事,你一个外人不要多嘴。”
魏习也一听他这话就来气,他最恨的就是这种人了,当初人在身边就不珍惜地糟蹋,弄丢了也毫无愧疚不是吗?!这会儿又巴巴地贴上来干嘛,磨磨唧唧又蠢又不干脆,虚伪深情咱老板不!需!要!你的脸别放这么大!
“不好意思啊程先生,”魏习也笑容不变地摊摊手,“现在你才是外人,我是内人呢。”
“你胡说!”程致霖被戳痛点,恼羞成怒地要动手,“我和崇都还没有分手!!!”
“分了。”
沈崇都中途插话的语气甚至毫无起伏,冷淡平静,显然早就已经将自己彻底摘出去了。
他迎着程致霖不敢置信的目光道:“我们早就结束了。”
程致霖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了下来,眼中好像有什么在一寸寸地碎裂。
“不过,”沈崇都慢悠悠地审视他,慢悠悠地道,“你欠我的,我还是会亲手夺回来。”
这明明是在撂狠话,程致霖却又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努力得到原谅,重新在一起的希望。
呵,臭弟弟真不要脸。
魏习也在心中冷笑,亲昵地凑回自家老板身边,低声问他自己刚才的表现棒不棒。
他这样子好像是在讨赏的狗,沈崇都就摸摸他的头敷衍地夸了两句,接着话锋一转表示内人只是他自己想太多。
魏习也一点也不在乎沈崇都的打击,笑眯眯地回味被摸头被夸奖的快乐滋味。
一旁的程致霖羡慕地眼睛都红了,巴巴地盯着沈崇都,舔舔嘴唇想要再一次厚着脸皮凑过去。
魏习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瞪了这臭不要脸的瓜皮一眼,立刻推着沈崇都离开这块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我哭了,期末作业好多啊,日。
☆、中
9.
酒宴的主角温那谁的真名其实叫温桥央。名字本身挺好听,奈何沈崇都人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实际上却是个人名儿都记不耐的幼稚鬼,在不熟悉且不重要的家伙的姓氏后缀个“那谁”大概是他对人最大的尊重了。
温桥央身量修长,是个模样温柔且端正方清的男人,瞧着儒雅斯文,倒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从商的潜质,反而像是个有多年修养的读书人。
但沈崇都眼光毒辣岂会被这表象所迷惑?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对方身上那层虚伪的谦谦君子皮,骨子里老狐狸似的狡猾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使得他顿时熄了父亲叮咛出来的攀谈欲望。
老一辈希望交情延续的心情可以理解,奈何沈崇都自觉受不来这种表面作态和内心想法八成是俩极端的家伙,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给苦口婆心叮嘱了他半小时的父亲道歉。
可谁知那温桥央居然主动贴了过来,先同沈崇都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接着便开始笑眯眯地东扯西扯。对方表面的漫无目的恰到好处地激起了他的警惕性,使得沈崇都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站了个只不怀好意的黄鼠狼。
沈崇都垂着眼随口附和他,两手下意识地揉了揉膝盖。一旁的魏习也见了就以为他膝盖疼的老毛病复发了,半跪到他身前为他按摩。
“我没事。”沈崇都摆摆手要拒绝,却被对方无言而又温柔地瞪了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痛心疾首叫沈崇都不由自主地矮了一头,懵懵地垂眼欲言又止的样子同平时展现出来的大佬风范形成极度反差,居然有种莫名奇妙的可爱。
温桥央顿时被吸引住了目光,他自身是喜欢反差萌的癖好,暗地里偷偷追番剧氪手游时就会格外地偏好那种冰山呆萌系的角色,此刻看着恰到好处戳萌点的沈崇都,甚至想要自毁人设地凑上去rua两把对方的头发。
“还疼么?”魏习也的按摩手法很地道,他专门有去找大师学习过,私底下练习也十分勤奋。
沈崇都下意识地摇摇头,他的面容在时光的洗涤下自然蜕变出了冷峻的棱角,垂眼地姿态很温和,叫人莫名联想到春日潺潺的水波,连睫毛翘起的弧度都透着一股子秀美。他头顶是炫目的水晶灯,从魏习也的角度看他简直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去他妈的职业操守,护工兼保镖的退圈影帝魏习也在心里这样想,我就他妈看上雇主还馋人身子怎么滴了?
“沈总的人好没规矩。”温桥央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煞风景,着实是看不惯二人“深情”对视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