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蜡树之所以有此名字,顾名思义就是因为它是白蜡虫最喜欢寄生的树,白蜡虫寄生时会分泌一些物质,而这些分泌物就是制作白蜡的原料了!
白粲并不清楚这树以及这些虫子叫什么也不奇怪,因为目前最流行的蜡烛还是由蜂蜜制成的蜜蜡,又称之为“黄蜡”。但是因制作成本高,所以一般只有富庶的人家才能见到。
至于白蜡,出现的时候比较晚,宋玉延记得她爷爷说过,一般认为是唐代才制作出来的,加上白蜡树在江浙一带并没有形成规模,也没有人对白蜡虫进行商业化的养殖,所以制作白蜡的原料很少。
她过去近距离地看了一下,目前的白蜡树上挂着不少小囊,再一算时间已经快到芒种了,也就是白蜡虫产卵的时节了。而要等白蜡虫分泌足量的白蜡,至少要到八月份……
宋玉延很快就从发现白蜡树的兴奋中冷却了下来,八月太久了,这三个多月里,这些树极有可能会被不识货的人给砍伐了。
“宋大郎,发什么呆呢?”白粲叫了她好几声。
宋玉延回过神来,朝他歉意地笑了笑。不过看见白粲,她心里倒有了一个主意,她笑道:“白五郎,你可真是太好运了。”
白粲有些不明所以:“我如何运气了?”
“这树叫白蜡树,这虫子叫白蜡虫,听见这白蜡,你可能想到什么?”
白粲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嘴里咀嚼着“白蜡”二字,很快就明白了,随即瞪大了双眼:“白蜡?!这就是那种白色的蜡烛?”
宋玉延颔首:“这是制作白蜡的至关重要的材料,如同蜜蜂产出的蜂蜜可以制作黄蜡一般,这些白色的白粪也能制作蜡烛。”
一根蜡烛有多贵,白粲也不是不知道,在他的记忆中,周围的所有人家都是用的灯油作照明燃料的,只有那些特别富庶的大户人家才舍得用蜡烛。那铺子里的蜡烛也贵得他们只能惊叹。
宋玉延忽然告诉他说这是制作白蜡的原料,无异于告诉他,他的面前是一座金山呀!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也是一片火热,然而他也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有白蜡,也不会有人制作呀!”
宋玉延笑道:“我会。”
白粲发现眼前的清瘦少年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连制作白蜡的手段都会,这少年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你……”白粲真想问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要知道明州这一带还没听说过有制作白蜡的地方呢!大户人家用的很多蜡烛都还是蜜蜡。
“实不相瞒,我是金川乡宋氏子弟,有幸读过几本书,也接触过一些来自天南地北的人,所以……”宋玉延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原本不喜欢撒谎的她发现自己可能是受了原主的影响,在忽悠人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她又不要脸地安慰自己,这是善意的谎言,只要能发掘白蜡虫的作用,推动白蜡虫养殖业的发展、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为百姓、书生的照明又增添一份助力,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又何必在乎她撒谎没撒谎呢?
白粲信了,因为宋氏家族的原因,他觉得以这样的家族的能力,能收集到许多各地的奇闻轶事也并不奇怪,在这样的条件下成长的宋玉延难怪会懂得那么多了!
他再度兴奋起来:“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制作白蜡了?”
宋玉延就等他这话呢!
她遗憾地摇了摇头:“恐怕不行。”
白粲问:“为何不行?”
宋玉延道:“白五郎难道忘了自己来这儿是作甚的了?”
白粲语塞,他忘了自己来这儿是伐树来了,也就是说,和他一样不识这树的价值的人还有很多,如果他以前还没听宋玉延提过这事,可能也会毫不犹豫地伐掉这些树。
“这白蜡虫八月才会产蜡,如今只是在产卵,如果再等三个月,或许就能好了。”宋玉延又说。
白粲想了想,道:“这事交给我吧!我保证这三个月里,不会有人动这些树!”
宋玉延目的达到,她这才开始做自己的事情。白粲又帮她砍了几竿巨竹,还让人帮忙运下山,她卖了竹梢后,就将这部分收益分给了监工以及帮了她的忙的人。
得了好处后,虽然没人能打包票说宋玉延日后来这儿可以随便伐竹,但是他们至少对宋玉延有个很好的印象。
唐浩根也很快就买到了生石灰,从荪湖那边回来了。他买的生石灰不多,只有两袋,因为他不确定这个方法是否管用,而且如果他短时间内用不完,也会造成了浪费。
回去后,宋玉延便建议趁着这两日天晴,赶紧撒到田里。于是唐家三兄妹吃过了晚食后就出门了,宋玉延也跟着到菜园子去指挥。
很快,日子就在宋玉延稳扎稳打地谋求发展之路中到了四月的下旬。
宋冰赶着一辆牛车来找她,她跟宋玉版、宋玉砖交代了一下看家事宜,还请唐枝帮忙在闲暇的时候留意一下家里的情况。
唐枝问她:“我们关系很好吗?”
宋玉延的脸皮越发地厚而且还厚得不自知。她说:“很和谐。而且关系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呢?唐小娘子人好就行了。”
唐枝:“……”
这人,这算是蹬鼻子上脸了吧?
唐枝还有事想跟宋玉延说,不过见宋冰在外头等着了,便决定等她回来再说了。
第26章 你变了(捉虫)
宋氏家族聚居之地在金川乡,而金川乡在慈溪县西, 是慈溪为数不多土地肥沃的地方。
慈溪的北面、东北一带多是沿海的盐碱地, 受海水倒灌,土地被腐蚀的影响, 那边的土地多数贫瘠, 所以有明州最大的盐场鸣鹤盐场。
其次是东边的德门乡、南边的石台乡, 多是丘陵地貌, 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堰、闸, 所以一些百姓都喜欢在那边的山脚下开发梯田。
最后是西边的金川乡以及东南边的西屿乡了,这两处皆是地势平坦的地带,有余姚江、慈溪从中蜿蜒流过,所以水资源充沛, 土壤也肥沃。在别处都以手工业为主的情况下,只有这些地方可以以农业为主,换而言之, 就是地主多。
宋冰将宋玉延送回到通往她原本的家的路口, 然后说:“我先回去处理点事情, 待会儿到义庄与你汇合。”
宋玉延也不是几岁小孩了,自然不会什么事都扒拉着宋冰带她。等宋冰走后, 她才凭着记忆往原主的家走去。
由于现在采取的是乡里制, 虽然还有村庄命名的,不过却不多,大部分都是以里为基层单位的。原主原籍就是金川乡求贤里,而一里的户数并没有具体的限制, 但是这求贤里却以宋氏家族族人居多。
宋玉延走在路上就有许多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甚至还有人上前问她:“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做什么?”
宋玉延寻思原主也就半年没回来,这里的人难道都忘记她了?
不过也不怪别人认不出她,主要是她现在注重仪容仪表了,不再像原主那样衣着邋遢,走路还流里流气的。
这时,又有一位老人上前,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尧安家的山药吧?”
宋尧安正是原主的亡父。宋玉延点点头,叫了对方一声:“是我,五婆。”
对方认出她来了,想到她的身世,眼神便有些怜悯,但是又震惊于她终于把自己收拾得妥当的模样,更困惑她为什么会忽然回来。
宋玉延没解释太多,她在原主的记忆中没有感受到这些人的善意,所以也暂时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交流。
她回到原主那间看起来久经风雨已经积满灰尘,又结了蛛网的农家小院,心里头没由来地泛酸。
她估计这是原主残留的情绪影响,毕竟她这一个月来一直都在融合原主的记忆,所以有些关于原主的亡母、身世的记忆也会让她的内心产生波动,见到这里,就难免有些触景伤情。
其实原主家的这座小院比县城里住的那儿要大一些,由此能看出原主被夺走家产之前,家底还是不错的,虽然宋母操劳半生,可也算持家有道,不然也不可能供原主去读书。
可惜原主失去这一切的时候才十岁,只是个任人揉捏的小孩。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罪魁祸首原主的叔父宋尧康也早就死了,吴氏更是不知道改嫁到了哪里去,她一个贫困户要想追诉根本就难于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