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爬满藤蔓的断墙,就是一处小小的院子,一株巨大的杏树立在一角,将整个院子掩去大半,树下放着根雕的桌椅,是个读书饮酒、赏花作乐的好去处。
院子北侧的房屋已经倾塌了一半,一片杂乱的花草在废墟上灼灼盛放。另一半修整出来,门口摆着一个巨大的酒瓮,房梁上伸出一根竹竿,挑着写了“酒”字的青色旗帜,看起来十分古朴。
张灵灵自己用酒壶打了酒,招呼阮渔坐下,问,“怎么样,青旗沽酒卖杏花,没骗你吧?”
“这么怎么没人?”阮渔在她对面坐下,问道。
“这一片人本来就少,知道这地方的人也不多,只有相熟的朋友得空了会过来坐坐。但现代人嘛,能玩的东西多了,这里好虽好,却不够热闹,大部分人也不会常来。”张灵灵说着掏出手机,“等等我点几个下酒菜。”
“……叫外卖?”
“不是,只是这里没法搭厨房,搭了也没法看,所以得从旁边送过来。”张灵灵伸手在桌底一探,摸出来一张二维码,熟练地扫码点菜,“好像是在附近开了一家私房菜,我们要下酒的凉菜,几分钟就送到了。”
……
巷子口,戚蓝满脸复杂地盯着里面看了一会儿,就听见旁边传来惊讶的声音。
“小老板你怎么来了?哦,是你带朋友过来喝酒吗?”手里拎着食盒的员工先是惊讶,然后就自然地替她找到了理由。
“啊,是。”戚蓝木着脸说,“东西给我吧,你回去忙。”
然后,她就这样木着脸接过食盒,走进巷子里,穿过院墙,对等在院子里的两人道,“你好,你的外卖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阮渔: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戚蓝:可熟了,生米煮成熟饭的那种熟。
第20章 不要
突然在这里看到戚蓝,张灵灵惊讶得直接站了起来,“怎么是你?”
她说着,回头看了阮渔一眼,心下不免有些狐疑。这该不会是追人追到这里来了吧?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阮渔倒是安静地坐着,即使看到戚蓝出现,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对上她的视线,戚蓝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她磨蹭着走过去,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这才开口干笑着解释道,“哈哈哈……这么巧,我就是过来店里看看,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来店里……这里也是你们家的产业?”张灵灵顿时了然。
戚蓝挠了挠头,“我妈给我爸开的,方便他跟朋友在外面聚一聚,有个清净的地方能说话,全靠大家捧场才没赔本。”
张灵灵不由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自己之前没听说这里跟“张大春”有什么关联。
张灵灵他爸是个大学教授,一辈子埋头搞学术研究的那种,他交往的朋友,自然也都是风雅之人。“张大春”这块招牌虽然红火,但未免太过接地气,俗得入不了眼。既然特意弄了这么个地方,肯定会有意识地跟“张大春”撇清关系。
“不过,世界还真小啊!”感叹过后,张灵灵立刻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岂不是个绝好的机会?她还不知道阮渔和戚蓝的进展,一心想撮合两人,当即拉着戚蓝的胳膊道,“难得在这里碰见,你要是没别的事要忙,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反正她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现在只想一醉方休,多一个人倒更热闹。
戚蓝之所以现身,本来就是为了留下,自然不会拒绝,顺着张灵灵的力道在她旁边坐下了。她抬眼偷觑了阮渔一眼,见她还是那样淡淡的神色,心情便开始在惴惴不安和松一口气之间反复徘徊。
没有立刻大发雷霆,应该还有得救吧?
张灵灵安心要醉,这一顿酒倒是喝得十分畅快。到了□□分醉意时,话就多了起来,一会儿骂林深,一会儿又拉着阮渔的手,殷殷嘱咐说感情就是个王八蛋,让她千万别陷进去,听得戚蓝纠结不已。
最后,张灵灵用最后一点清明掏出手机,“喝了酒不能开车,我……我叫司机过来接。”
阮渔坐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她给排在通讯录最前面的林深拨去电话,本来想阻止,但又有些迟疑。这一犹豫,电话就接通了。
“我喝了酒,到XX街来接我。”说完这句话,张灵灵就趴到桌上,睡了个人事不知。
阮渔只能无奈地伸手拿过手机,“喂?我是阮渔。她喝醉了,估计是要打给司机,拨错了电话。”
林深那边闹哄哄的,背景音十分嘈杂,估计是在上什么通告。但她沉默片刻,有些紧张的声音便随着嘈杂的背景音传了过来,“我过去接她吧,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你那边还在忙吧?我叫一辆车把她送回去就行了,不用特意跑一趟。”阮渔忙道。
林深笑了一声,“她自己打的电话,就算清醒了也怪不了别人。你就让我去接她吧,照顾这个醉鬼的经验,我估计比你多一些。”
不知道她在哪里上节目,但林深来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匆匆赶到,脸上还带着妆。见张灵灵老老实实地睡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阮渔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又让助理将顺路买的醒酒汤放在桌上,这才扶着张灵灵离开。
他们一走,戚蓝顿时感觉院子里的气氛都大不一样了。她心虚地低着头,不敢去看阮渔的脸色。
“先回家吧。”阮渔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戚蓝连忙道,“我开了车来的,可以让店里的员工开车送我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也是一路沉默。戚蓝一边偷看阮渔的脸色,一边自己脑补阮渔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一会儿觉得阮渔这么好,看起来也不像生气的样子,说不定会轻轻放过,一会儿又觉得阮渔可能只是强压着怒气,说不定会给出非常可怕的惩罚,想得脑子都快打结了。
店员将车子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跟戚蓝打了个招呼,便自觉下车走了。
戚蓝陡然从各种幻想之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顿时胆战心惊起来。就连阮渔开门下车的动静,似乎都能吓她一个哆嗦。
等乘电梯上楼,回到家里,她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吓得腿软,一进门就伸手拉住阮渔的衣摆,主动认错,“阮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着你,你惩罚我吧,就是千万别不理我。”
“松手,换鞋,去沙发上坐下。”阮渔头也不会地道。
戚蓝乖乖照做。但还是不放心地补了一句,“我真的知道错了,认打认罚,真的。你……你别太生气了,气大伤身。”
阮渔没有说话,只是朝沙发的方向示意。戚蓝连忙闭嘴,过去坐下。
客厅的布局,是靠墙一只长沙发,沙发前面是茶几,茶几左右两侧则是两个单人沙发。戚蓝坐在了长沙发上,阮渔却既没有坐在她身边,也没有选择旁边的单人沙发,而是直接在茶几上坐了下来。
茶几比沙发高一些,阮渔的身高本来也只比戚蓝矮几厘米,这样一坐,顿时就有了居高临下之势。
戚蓝立刻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双手不安地绞着,就像是被老师发现犯了错误的小朋友,又无辜又可怜的样子,时不时抬眼飘一下阮渔。
阮渔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有说话。戚蓝左右看看,突然察觉到,因为茶几和沙发之间的距离很近,两人这么相对而坐,彼此之间距离也很难拉开。于是她不着痕迹地往阮渔那边挪了挪,让两人的腿碰在了一起。
这一点细微的接触,似乎也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安抚,戚蓝慢慢冷静下来,开始琢磨该怎么认错。
然而阮渔却突然提了一个毫无关系的话题,“你很久没有去店里了吧?”
戚蓝一愣,犹豫着点了头,“是的。”
自从阮渔搬过来之后,她就没有去过店里了。两人一直同进同出,腻在一起,这是完全无法隐瞒的事实,所以也没什么可否认的。
阮渔按了按眉心,“我搬过来之后,也没什么不适应的。从明天开始,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不用留在家里陪我。”
“啊……”戚蓝惊呼了一声,阮渔说的这件事,跟今天的事似乎没什么关系,却一下子掐到了她的软肋。
自从阮渔搬过来之后,戚蓝确实是乐不思蜀,把大部分工作都给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