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后面抱着礼物的秦妈妈和天冬没注意,魏欢凑到她边上,一脸歉意地道:“你白大人从前的事,我告诉姑母了。”
田诺:“”她就不该对魏欢的靠谱程度抱有希望!难怪娘亲一脸暧昧的样子。她大概是误会自己和白雁归的关系了。可其实也算不上误会吧。
她心乱如麻,等到魏欢在一座小院外面停下,兀自没有反应过来。魏欢敲了敲门,很快,云鸢一脸瞌睡地过来开门,见到他们一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田诺:“”她居然不知道,白雁归原来是住在丞相府中的。
院中传来几声咳嗽声,白雁归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身在病中,不便见客,帮我回了吧。”
云鸢道:“是郭大娘子与魏二郎君。”
白雁归:“请他们进来吧。”
院落不大,他背对着他们,宽袍木屐,手执花剪,正弯腰专心修剪一丛茶花。两个童子跟在他身后,一个执壶,一个捧盘,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直到最后一剪修好,他才直起腰来,将手中花剪交给童子,又从童子捧着的盘中拿起白布巾子擦了擦手,这才回身看向他们。
大概由于没打算见客,他穿着常服,没有戴冠,只用一根式样简单古朴的木簪固定住发髻,玉白的面容上,星眸淡漠,薄唇微抿,虽然清冷如昔,却因打扮随意,少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肃。
田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他的脖颈上,他贴了块膏药在昨日被她咬过之处,修长无瑕的颈上多了黑色的膏药,显得分外刺目。
田诺的脸“腾”的一下又红透了,她昨夜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咬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有事?”他问,目光从她艳若朝霞的面上掠过,看似不动声色。
魏欢是陪客,自觉地将说话的机会让给田诺。
田诺垂下眼不敢看他,裣衽一礼:“昨夜多亏白大人施以援手,救我于危难,郭田略备薄礼,谢白大人之恩。”
“薄礼?”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田诺示意秦妈妈和天冬将礼物奉上。
他看都没看一眼,淡淡吩咐:“云鸢收下。”又问,“县主还有别的事?”
他已经知道她受封的事了?田诺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县主的心意我已收到。若无他事,恕我不留客了。云鸢送客。”说罢,也不理众人,自己转身往屋内走。
屋外众人全都愣住,都说白雁归行事乖张,不近人情,没想到传言丝毫不错。只有田诺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不高兴了,不再是昨日对她不冷不热c陌生疏离的态度。
魏欢跳了起来:“姓白的,你拽什么拽,表妹好意上门道谢,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咦,表,表妹!”
本来在他身边的田诺忽然跑了出去,赶在白雁归即将进屋之际一把拉住他的袖角,叫道:“阿兄!”
白雁归的脚步顿住。
田诺语速飞快,急匆匆地道:“我知道阿兄救我,不是为了这些,不过是阿娘和我聊表心意罢了,你别误会。”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走。
她抓住他袖角的手越攥越紧,咬了咬唇,毅然决然地开口道:“阿兄,对不起。”
“对不起?”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她低着头,声如蚊蚋:“你的脖子上”过去的是非难以分说,可至少这件事是她的错。
他终于回过头来,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没来由地心慌。他的唇角忽然勾了勾,随即俯下身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独属于他的温热气息拂过,“轰”一下,如有烈焰席卷,她全身都烧了起来。
他在她耳边说:“你不必抱歉,我很喜欢。”声音清冷,话意暧昧。
因着他的一句话,她做了一整夜的乱梦。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醉意朦胧的那一夜,被他搂在怀中,硬逼着啃了一晚上的脖子,愣是为他原本的伤添了无数同伴。
然后他倒打一耙,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如羽毛轻点:“盖了章,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偏偏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任他微凉的唇落到她唇角,一下一下,如细雨飞花,缠绵温柔
田诺呻/吟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她猛地坐起身,心脏兀自扑通通乱跳: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又双叒叕做和阿兄在一起的梦?她是不是完蛋了?
她大概,再没办法将他看作兄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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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天已蒙蒙亮,纱帐外灯火朦胧。天冬听到她坐起的动静,迷迷糊糊地起身问道:“县主,可是要喝水?”
田诺双颊有如火烧,不好意思说自己做了奇怪荡漾的梦,轻轻“嗯”了一声。
天冬抬手摸了摸几上的茶壶:“已经冷了,我去小厨房重新倒点热水。”随即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传来,天冬提着茶壶开门走了出去。
屋中恢复了安静,她乱跳的心渐渐平静,困意袭来,正要朦胧睡去。蓦地,隔壁响起了说话声。一开始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忽然一道含怒的声音高了起来:“皇后是尔等不想当就不当的吗?”
这声音,她的便宜爹郭畅?田诺一瞬间清醒过来。
东跨院还没完全收拾好,她临时住在正院的东次间,和魏夫人的内室仅一墙之隔。昨晚郭畅又宿在魏夫人这里,这会儿差不多是上朝的时候了。应该是魏夫人向他提及自己不想当皇后的事,他才会有此反应。
魏夫人似乎说了句什么,郭畅怒道:“妇人之见!你什么时候有黎氏三分明白晓事便好。”
很快,砰一声,砸门的声音响起,外面动静大了起来,郭畅又急又重的脚步声向外而去。田诺心里一咯噔,迅速披衣而起,冲到窗口,恰见到郭畅带着侍从,含怒离去的背影。
她担忧魏夫人,想也不想,跑到隔壁屋子,直接掀帘进了内室。
魏夫人神情冰冷,立在窗口向外而望,眼眶隐约带着红意。见到田诺冲进来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田诺忽地扑进她怀中,搂住她道:“阿娘,别难过,你有我呢。”
魏夫人刚刚忍住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唇边的笑容却止也止不住,回搂住田诺道:“嗯,阿娘有你。”抱了一会儿,忽觉怀中的女儿单薄得可怜,上下一打量她,皱起眉来,“穿这么点就敢跑出来,天冬当的什么心?”
田诺仰着脸对她讨好地笑:“阿娘你别怪她,我让她去帮我打水,趁机跑了过来。”
魏夫人被她笑得没了脾气,伸指点了点她额头:“真是个不省心的。”亲自取了自己的斗篷帮田诺裹上,要送她回房。
田诺赖在她怀里不肯走。魏夫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摸了摸她的鬓发,温言道:“你别担心我,九年前,我就对他死心了,他再也伤不到我。何况如今阿娘有你,什么都不能打倒我。”想到郭畅刚刚的话,魏夫人的目中闪过寒意: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她不义。她的女儿,合当千娇万宠,可不是用来给郭家的荣华富贵铺路的。
曾经,他是她的天,是她年少时全部的爱恋和寄托。初嫁他时,他偶尔会嫌弃她太过任性蛮横,不如黎氏懂事周到,那时的她总是很伤心,因此闹得更凶。可自从经历过长子夭折,女儿失踪,他的态度早叫她的心全冷了。如今,女儿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对她来说,世上没有谁会比女儿更重要。
“阿娘”田诺埋在她怀中,心疼得厉害。曾经该有多伤心,才能叫一个人彻底死心。
见女儿贴心,魏夫人心里柔软之极,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现在还早,田儿再去睡个回笼觉吧。别怕,你不愿嫁的人,阿娘定不会让你嫁过去。”
可她这样直接和郭畅对上,对她,对魏家都不会有好处。
田诺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对自己好的人遭殃。她想了想,问魏夫人道:“阿娘,和父亲硬碰硬只是万不得已的选择,能不能找个父亲信任的人劝说他?或者想想别的法子?”
“他信任的人?”魏夫人沉吟,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
田诺心头一跳。
果然,魏夫人道:“这些年,他最信任的应该就是白大人了。只是,白大人跟随你父亲时,我已闭门不出,和他并没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