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宠(穿越)(63)

作者:纪开怀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就是这一面,他一下子就被小姑娘萌化了,难得冲动一回,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命运一直循着固有的轨迹前行,直到从香雪山庄回来,出现了分岔。

梦中,她并没有被白雁归接走,而是在七岁那年的春天,以蒋家女的身份嫁给了他,成了他的童养媳。

她比他想象得更加绵软可爱,会在他受伤时含着泪帮他敷药;会跟着王妈妈学做点心,然后拿着不成形的点心理直气壮地拿给他,让他夸她做得好吃;会在他发怒时,让他抱抱她,告诉他抱抱就不会生气了;会在他心情低落时,讲根本不好笑的笑话逗他开心;更会在他出征时,求一张平安符送给他,然后用那双水润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让他许诺一定要平安回来……

这样的阿诺,他怎么能不爱她?只要看到她,他便觉得平安喜乐。

可他从来不知道,在他出征在外的那些日子里,她在内宅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她身世不明,没有有力的娘家,又是他这个婢生子的妻子,在元家生来便低妯娌一头。小时候还好,内宅中人口简单,恽夫人处事公平,又有如意偏帮偏护着,她过得纵比不上他两个妹妹,也还算顺利。

可事情坏就坏在如意对她的维护。因为有她对如意“福庇”的说法,恽夫人做主,打小儿,两人几乎是被放在一起长大的。她和如意朝夕相处,远远比和常年在外征战的他相处的时间更多,家里渐渐有了风言风语。

韩妙笙嫁入元家后,如意对她依旧不知避讳,对妻子却是格外冷淡。韩妙笙怎么肯吃这样的亏?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使绊子,整治了她好多次。总算她机灵,又有如意几次出面相救,她没有吃大亏。但免不了受委屈。那委屈甚至无人可述。

他看到了梦中的她背着人偷偷哭泣,可一转身,又是笑意盈盈,惹人喜爱的模样。他难得回家,她怕他担心,从没向他诉苦过。

他真是瞎了眼,竟一直以为,她过得舒心安乐。

很快,她十六岁生辰将到,那是元家定下的两人圆房之日,更是他期盼已久的日子。她嫁给他整整九年,终于能真正成为他的妻子了。

那时,他正在征讨浙西乱党。眼看胜券在握,他已在憧憬着回去后旖旎风光。关键时刻,粮草却出了问题。

军中只剩三日粮草,他迫不得已,只得速战速决,定下奇计突袭贼窟。消息却意外泄漏了出去。他中了埋伏,百战难脱。

重重包围中,想到她将平安符挂上他脖颈时的模样,想到她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他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奋力拼杀,纵横无敌,杀得乱党阵形大乱。眼见形势不妙,乱党之首栾飞忽然出现,给了他重重一击:消息是如意派来的监军所泄,目的就是要他死。

军士哗然,军心大乱,他如遭雷劈:如意,怎么会是如意?为什么?竟是他一心效忠,自幼爱护的如意下的手!自小的追求与信念轰然坍塌,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过来,先前的粮草问题也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有意为之,一步步逼他踏上死路。

如意为什么要他死?

心中悲愤难平,却已回天无力,他渐渐力竭,脑中最后浮现的是她如花的笑颜,她道:“我听说浙西的杨梅生得好,过阵子就该有了,等你回家时,帮我带些可好?”

她要求的,永远是对他来说最简单的事,可即使是这样简单的事,他也做不到了。她再也等不到他回家。

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刀枪,生命力随着鲜血的流出一点点消失,他终于支持不住,轰然倒下,嘴角翕动,留下了在这世间最后的遗憾:“阿诺,对不起。”

对不起,他食言了,没能陪她白头到老,将她一人孤零零地留在人世,留在那个吃人的元家;对不起,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失职,让她只能背着人偷偷哭泣,受尽委屈;她要他带回去的杨梅,他也永远无法送给她了。

他的阿诺,他终是负了她。

此心欲碎,长恨难消!

第52章

他蓦地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雨花石珠,一时竟不知是真是幻。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到他总觉得这些在冥冥中都曾经发生过。

幼时的挣扎,与她成亲后的快乐,得知如意背叛时的痛彻心扉,与她生死永隔时的缠绵不舍种种情感激荡于心,令他几乎忍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剧烈痛苦。

他的阿诺,他心爱的妻子!

雨花石珠依旧静静地躺在他手心,仿佛毫不出奇,他求证般再次紧紧握住,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外面传来侍女慌张的声音:“将军,小娘子的食盒掉在园子里,人却不知哪儿去了。”

阿诺?他脸色大变,瞬间冲了出去。

建业城郊,西园,亭台错落,枝吐新绿,已见早春的风光。韩遂立在太湖石磊出的锦鲤池边,正在闲闲喂鱼。

烟池渺渺,公子如玉,满园花树潇潇,也无法夺去他半分风姿,真如画中仙人一般。

田诺只是看了他一眼,窒息的感觉又起。她忙低下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提醒自己保持镇静,不要露了破绽。

“白小娘子怕我?”韩遂将手中剩余的鱼食交给身边的骑卫,取出丝帕擦了擦手,转身负手而立,一举一动赏心悦目,声音温煦如故。

田诺勉强笑道:“郎君身份高贵,气势不凡,我自然是怕的。”

他笑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凉亭道:“坐。”

田诺没有动,问他:“我的侍女呢?”

韩遂道:“白小娘子回答我几个问题便能见到她。”他含笑又说了一遍,“坐。”

田诺依旧没动,她不是不想坐,而是怕自己一动作便会暴露自己动作的不自然。她不敢想象,眼前的人若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事来。毕竟疯子的行为正常人无法揣测。

韩遂依旧是一副温柔含笑的模样,柔声道:“我记得,上回让我把话说三遍的人,最后被切成了两半,一半扔进鱼池做了鱼食,另一半剁碎做了花肥。”

田诺:“”妈耶,好变态!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变态?不过也是,她要是早发现了,肯定离他远远的,也不至于会枉死在他手下。

好女不和变态争,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她同手同脚地走过去,僵硬地坐下。

韩遂目中带着好奇,微笑着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看得田诺毛骨悚然,总有一种自己下一刻就要被他解剖的错觉。

她坐得笔直,僵着脸道:“韩郎君有话尽管问。”

韩遂问:“妙笙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田诺摇头:“没有。”韩妙笙的死,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元慈的野心,她可不背这个锅。

韩遂奇怪:“那你怕我做什么?”他素来自负容貌出色,气质又偏向温润亲和,旁人见了向来只有亲近之念,断无她这样既害怕又厌恶的。是的,厌恶,田诺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却骗不过他的眼睛。

韩遂觉得有意思,他还从来没有遭受过年轻小娘子的讨厌。

田诺一脸诚恳地道:“郎君身份高贵,气势不凡,我自然会怕。”和刚刚的回答几乎一样。

韩遂眉眼微弯,扯出一个笑来,悠悠而道:“看来白小娘子还没学乖啊,我说过,我不喜欢问第三遍。”说话间,背着手,慢条斯理地欺近她。

田诺心头狂跳,弹跳起来,一步步后退。直到贴上后面的亭柱,再无退路,眼看着他越来越近。

“白小娘子怎么不回答我?”韩遂叹道,“只怕是问心有愧吧,可怜了我家妹妹”他的声音渐渐低去,负于身后的手抬起,手腕一翻,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匕首,紧紧抵上了她的喉咙。

冰冷刺痛的感觉传来,田诺垂下眼,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匕首,他只要稍一用力,便可以割断她的喉管。

梦魇般的记忆蓦地涌上心头:发狂的眼睛,疯狂的表情,一下又一下刺入她胸口的尖刀,那仿佛要将她凌迟的剧痛她被紧紧抓住,无路可逃。

绝望,难受,恐惧!

不要!她瞳孔骤缩,脸色苍白如纸,猛地伸手,不管不顾地推了出去。饶是韩遂缩手得快,她的掌心也被划破,鲜红的血珠顿时流了出来。

刺痛的感觉让她从狂乱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紧紧攥起手,戒备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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