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60)

饶是如此,大夏陷入了十年混战,元气大伤。

现在的大夏已经不是大家心中的那个大夏了,皇帝荒废朝堂十几年,罗氏贵妃一族穷奢极欲卖官卖爵,宰相崔征宦官全海各自为政贪权夺利,官员们随波逐流,看似巍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里已经腐朽不堪,外边一把刀砍来就塌了。

“你知道皇帝派了使者去范阳吧?”李明楼道,“就是因为有人举告安康山有谋反之心,所以皇帝让宰相崔征去查问。”

小姐怎么知道的?大人告诉她的?如果是大人说的那自然是不需要疑虑的。

不对,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大人已经过世了。

元吉脑子里各种念头闪过,但没有发问更不质疑,听李明楼继续说话。

“这次查问不会有任何结果,安康山已经收买了使者,而这期间,安康山还在扩兵吞势力,北边那些不听从他的节度使都被他软禁,兵马已经全部被他霸占。”

“窦县属于淮南,淮南附近的浙西…..”

元吉明白了:“安德忠。”

所以安康山在北边扩兵抢地,他的儿子安德忠在东南。

接下来的话就不用李明楼说了。

元吉道:“这些兵马是安德忠安排的,他要在淮南作乱,然后趁机出兵占据淮南。”

李明楼点点头:“所以在山上我不能表明身份,明玉才接到旌节,如果被安康山盯上就糟了。”

元吉明白,安康山为人狠辣心机多端,又深受皇帝和贵妃宠爱,如今李奉安不在了,虽然安康山不能轻易的杀了李明玉,但夺走旌节轻而易举。

“幸好有梁振。”李明楼道。

让他出来吸引安康山一众人再好不过。

大都督在时,梁振被大都督欺压,大都督不在了,大小姐也能随手欺压梁振,元吉忍不住笑了,又想到那个疯盲眼妇人。

在山上的时候他也发现了青烟报警,带着人赶过来,山下的场面已经很凶险了,就在他要报出身份的时候,李明楼先一步开口说出了让他没想到的身份。

“她真是武鸦儿的母亲?”元吉问。

李明楼摇头:“不能确定,毕竟那个妇人的神智不清。”

妇人的身份其实大部分来自她的直觉猜测。

而且是与不是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解除了险境。

“他们不是要求证吗?”李明楼对元吉眨眨眼,“查证的时间够我们做事。”

这是这么久以来元吉第一次看到李明楼俏皮的动作,裹在黑布下只露出口鼻眼让人害怕的面容变得几分生动,元吉却莫名的鼻头一酸,脸上忙浮现笑:“是的,京城里梁振的家门有谁比我们更熟?”

李明楼笑着点头。

“所以我们要掌控窦县,阻止安德忠作乱。”元吉回到方才的话题。

阻止安德忠作乱这种大势恐怕不行,她只求能在小范围里做一些改变,比如先前想的将韩旭救出来,比如现在想的改变窦县被屠城的命运。

那些本该死去的人如果都活着,不是一个两个,是成千上百上万的人都活下来,老天爷难道还会在意她这一个吗?

李明楼道:“我们先摸清这里的底细,看看有多少人知情。”

这些事他会来做,元吉点头,小姐只需要说要什么就好。

李明楼看着他不说话。

元吉忙问:“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李明楼声音带着好奇:“元吉叔,我说的这些,你都信?你不认为我是在胡闹?”

元吉一怔,旋即笑了:“你是大小姐,是李明楼。”

就算你是在胡闹,就陪着你去胡闹便是。

李明楼的心口闷了闷,这种感觉那一世没有过,那一世她无忧无虑,不需要被人关心信任,也没有感动之类的情绪,因为不需要。

或者,那些真正关心信任她的人都被害死了吧。

“元吉叔,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李明楼问。

距离他上一世死亡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虽然距离他死亡的地点越来越远,但有了项云救李明玉和项南拒婚,让她知道天意命运如此狡猾,不敢掉以轻心。

元吉认真道:“我很好,小姐请放心,如果有什么不适,我不会强撑瞒着小姐。”

李明楼点头要说什么,门外金桔的声音传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这是提醒,那妇人来了。

元吉打开屋门,李明楼走出来,看到妇人站在廊下,被金桔拦住并没有吵闹,不声不响也没有再迈步。

“夫人。”李明楼道。

妇人听到她的声音伸手:“雀儿。”

金桔将她扶住送过来,李明楼接住妇人的手:“我在这里。”

“你在就好。”妇人紧张的神情散去,紧紧握住李明楼的手。

李明楼伸手抚妇人的脸,轻声道:“我跟官府的人说事情,你不要担心。”

元吉俯身道:“夫人好好歇息,我先告退了。”

妇人温婉的点点头,并不多言。

元吉离开,李明楼拉着妇人进室内。

“你不要跟别人多说话。”妇人进了屋子才对李明楼低声道,“只说梁老都督就可以了。”

李明楼想这正合我意,安抚妇人又顺势问:“为什么不能说呢?”

妇人轻叹:“对鸦儿不好。”

为什么对鸦儿不好?因为对鸦儿不好,所以世人都不知道武鸦儿有母亲,因为娘眼盲疯傻所以子嫌母丑?

但李明楼再问,妇人却半句不多言。

这个认不清亲人陌生人的疯傻妇人,在涉及到儿子的话题上有着清醒的坚定。

第七十一章 一个主意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山上的搜查也彻底的结束了。

将官站在山下看着堆积的尸首又头疼又疲惫又畏惧:“下手真是狠啊,不愧是虎狼军。”

“这些人还是赶快离开为好。”副将也心有余悸。

将官心里可以这么想,但当着下属的面不能露怯,竖眉:“怕他什么!现在是在我们窦县境内,他们就是虎狼,也要被我们欺。”

所以这是说我们是狗吗?副将愕然。

将官也发现说错了话,呸了声:“他们不碍我们的事自然让他们走,他们要是碍我们的事,就算是振武军也休想走出我们这里。”

副将应声是,抬眼望燃烧的大火已经扑灭,浓烟也散去,山上出现一块块的斑秃,很是难看。

“没有发现活口,只能等浙西那边消息了。”他说道,想到去浙西那边报信有些畏惧。

安小都督的脾气可不好啊。

刚安排了这边,就出了这种事,只怕要大发雷霆。

将官的眼里也难掩畏惧,看着这些尸首眼神闪烁:“其实,我有一个主意。”

副将忙附耳过去,听将官低语,神情惊讶又思索又点头欢喜变幻。

二人低语交谈结束,立刻召集官兵们在山下集合,除了列队还有一部分围住了堆积的山贼尸首。

山上深秋茂盛被脚步踏乱刀棍砍倒的草丛中有一双手拨开,一个头顶草圈身裹枝叶的人向山下看去。

“中五。”他的身边又挤过来一人,低声问,“他们在做什么?”

被草遮挡只露出一双眼的中五眼神锐利:“他们在脱那些山贼的衣物。”

脱了山贼的衣物自己穿上吗?解兵服换山贼的衣服想干什么不言而喻,这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

身边的人嗬了声,摩拳擦掌:“那正好,还有山贼余孽,我们干掉他们。”

中五制止他:“大小姐还在他们手上。”再看了眼山下的兵马,看他们开始离开,“你们跟着他们,我去问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身边的人应声是潜没入枯草中,中五也随之而去,山上归于平静,山下兵马喧嚣一刻也渐渐散去。

县衙里很热闹,县令王知请了五个大夫来给妇人李明楼诊病。

李明楼婉拒:“我是陈年旧疾,自有医药。”

王知一县之尊当然不用再三客气,更不会去探问别人的隐私,只让大夫给那妇人问诊,李明楼没有拒绝,亲自陪着妇人见大夫们。

妇人的疯傻也是陈年旧疾查不出什么,新伤是摔打磕碰,没有伤筋动骨,大夫们最后开些安神补养的药,虽然那妇人也没有受惊吓到失态的样子。

李明楼和王知对大夫诊治的结果并不在意,他们的本意也不是诊治,各自都是做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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