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595)

“夫人赏识厚待,现在是我等报恩的时候了。”

其他人也牵过马,将刀剑束扎在身后,五人瘦马看向前方,毫不迟疑向刀山火海般的混战之地扑去。

而从混战之地出来的兵马不断奔向京城,带来一次次消息,踏乱了朝堂。

所有人都围在后宫门前求见太后,哭声喊声日夜不停,冲破了深深的宫墙,厚厚的门窗。

随从挖了挖耳朵,看着站在书架前的未了。

”我就说你不该对人这么凶。”他道,“你看,女侯一失势,这些太监们就群起把你抓起来了,你但凡对人好点,哭一哭求一求,还能缓一缓。”

未了道:“哭一哭求一求缓一缓有什么用?”

随从道:“找个机会跑出去啊。”

未了笑道:“夫人让我守着太后,没让我离开,我怎能离开。”

随从摇摇头:“进了宫之后,你怎么变得一点都不伶俐了?”

“我原本就不是个伶俐的人。”未了拿着拂尘轻轻扫过书架上的书卷,“现在有了夫人,我就又可以做回我自己了。”

随从不耐烦跟他扯过去:“你说,太后这次会怎么做?”

未了道:“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人还能逼她吗?”

.....

.....

“太后啊!到了最危难的时候了,您救救大夏吧!”

朝官们的哭声不绝,哭的后宫里也一片慌乱,后妃们哭太监们,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满朝只有一个太后可做主了。

当小皇帝也在太后宫门前跪下的时候,太后紧闭的宫门打开了。

她抱着小皇帝来到朝官们面前质问:“你们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吗?”

一个一条臂管空荡荡的官员一步迈出,反质问:“太后,你是要置于大夏与不顾吗?”

太后颤声:“何出此言!我谨遵先帝遗命....“

另一个官员迈出:“太后,请告诉大家,先帝崔征三皇子遇害真相!”

太后抱着小皇帝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惊恐。

吴郑两位官员一起上前一步,悲愤跪下:“太后,您是幸存者,只有您知道真相,您就说出真相吧!”

官员们齐齐的发出哭喊声。

哭喊声如浪潮将太后围住,她如同汪洋中的小船,最终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抱紧小皇帝大哭:“大人们,我哪里敢说啊,谁能佑护我们孤儿寡母。”

伴着她一声哭,吴郑两位大人跳起来,伸手向天高呼。

“女侯谋逆弑君窃国,我等必杀之!”

官员们也都起身悲愤高呼。

“女侯窃国,必杀之!”

呼声在宫门前盘旋上升。

初冬天空下的一大片荒野上,地面颤抖,海水一般的涌涌旗帜,数不尽兵马狂奔,震动的人的心都要裂开。

“女侯认罪伏诛!”

“女候认罪伏诛!”

.....

......

喊声越过一道道壕沟,越过土石堆积的高墙,密密的军阵,来到一杆大旗所在。

巨大的旗杆挑着一面血红的旗帜,第一侯三字浓黑刺目。

旗下是一架望车,车上只有两人,一人撑黑伞肃立,伞下一人裹黑袍倚着坐,兜帽遮住面容低头,黑袍下露出堆叠如雪的袖子,袖里露出雪白的手腕,雪白的手握着一本文书。

“来的好快。”李明楼道,“齐山项云果然名不虚传。”

——3——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我是李明楼

大地一直在抖动,站在高架车上能清晰的看到四面的围兵。

包包面色凝重:“夫人,我们的兵马都退回来了,贼兵甚多,也不用担心。”

他们没有投入太大的对战,在这里备战万全,纵然四面围攻兵马众多,也能无惧。

护着夫人突围也不是做不到。

“别担心。”李明楼看向前方,饶有兴趣,“你看,东南道和陇右道扎营布阵不一样,虽然速度都很快,但还是陇右道更高一筹。”

包包看不到李明楼的表情,但听起来夫人很高兴陇右道扎营比东南道好,很高兴的事吗?

他认真去看更远处:“夫人,剑南道那边的扎营更好。”

李明楼哈哈笑。

项云站在阵前遥望。

两军距离已经很近了,能看清对方的沟壕旗帜队列,能看清对方的铠甲兵器,甚至还能看到中军大阵高架车上的人

那个女子一身黑袍倚坐,似乎悠闲观山。

“大都督。”身边副将高声喊道,“此贼已经被我们四面围困,插翅难逃了。”

项云摇头:“此女能从窦县一路打到京城为侯,手下精兵强将众多,不能因为我们占据上风就轻敌,要先破其锐气,再源源不断,轮番四面攻打,不给其喘息机会,方能一鼓作气歼灭。”

副将握刀:“末将领兵为先锋挫其锐气!”

项云笑道:“不靠兵马也能破其锐气。”

他摆手示意。

“请韩大人到阵前。”

高架车上闲看对方布阵的李明楼忽的坐直了身子。

她说道:“是韩大人吧。”

包包看着远处如墙的军阵分开,一辆车推出来,车厢卸去四面恍若囚笼,坐在车里的人展露人前。

那个男人身高清瘦如凤竹,一身官袍在浓墨的军阵前分外显眼。

太远了,看不清他的面容。

“去阵前。”李明楼道。

韩旭看着远处如墙的军阵缓缓分开,两匹马从中疾驰而来,为首马上的人黑袍遮盖面容。

其实很多时候回想起来,韩旭想不起这个人人都说跟自己很熟悉关系匪浅的楚国夫人的脸。

纵然到了阵前,双方还是隔着很远,马匹徘徊停下。

“韩大人你还好吧?”紧跟在女侯身边撑伞的男人将声音远远的送来,又指着大喊,“项云!速速放了韩大人!否则罪加一等!”

项云笑了,高喊回话:“武氏,你休要顽抗,快认罪伏诛!”

包包怒喝:“项贼!夫人何罪之有,尔等纵兵侵犯,意图谋反,大逆不道!”

项云道:“何罪之有?”他看向韩旭,“韩大人,你一路不说不问,我知道你不信我们的话,现在你见到楚国夫人了,你可以亲自亲口问她,先帝崔征三皇子是怎么死的,她又怎么当上第一侯。”

他抬手示意开车门。

卫兵们将车门打开,有卫兵伸手搀扶,韩旭推开他,自己走下来,向对面的军阵走去,直到卫兵们拦住。

“韩大人,再往前就有陷阱沟壕铁铁蒺藜,很危险。”

韩旭没有再迈步,看着对面纵马又过来几步才停下的女子。

“宋州发生了什么事?”他问,许久没有说话,又长时间行军,他的声音沙哑细小,但很快他又拔高声音,“宋州发生了什么事!”

“你跟我说,你要河南道,我给你河南道。”

“那河南道,那宋州,到底发生么事!”

听着那边传来浑厚又苍凉的询问,李明楼默然一刻,对包包低语几句。

包包高声道:“韩大人,宋州有刺客,有刺客在宋州。”

韩旭伸手指向天,厉声:“刺客?我韩旭亲手整理的宋州城,我韩旭敢以性命担保!宋州城方圆百里没有刺客!整个河南道境内都没有刺客!”

站在这里隔着壕沟据马,李明楼能看清韩旭的样子,多年不见,他一如先前在泥水谷中初见的样子那时候他身陷乱兵中,被中里护着,狼狈不堪。

没想到再次相见,还是这般狼狈不堪。

如同泥水谷一样,他眼里没有兵马危险,不管自己是不是阶下囚,只有为国为民不惜此身,为国为民愤怒质问。

他气坏了呢。

李明楼没有说话,包包便也沉默不语。

站在军阵中的随军的姜亮摇摇头,旁边负责保护他的卫兵不解低声问:“夫人怎么不反驳?”

沉默不语对世人来说就是默认吧?

这种时候,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必须反驳回去绝不承认。

姜亮捏着胡子一声轻叹:“夫人多情啊。”

连骗都不舍得骗韩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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