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426)

“大公子和郑王虽然被白袍军剑南道兵马挡住,但我们京城不是没有兵马啊。”文臣环视诸人,“陛下临行前早就防备着,京城留下数万兵马呢,并不是空城无防啊。”

营帐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京城是留了兵马,但那楚国夫人据说倾尽了兵马

“诸位,诸位。”文臣再次道,挥动袖子示意大家安静,“还有,大家是不是忘了,那是京城,是天下第一等的大城,城池高厚,城内有用不尽的水食不尽的粮穿不完的衣,只要坚守城池,就没有兵马能攻破它。”

他说完这句话,见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然后又落在安康山身上

文臣并没有惶恐,而是淡然一笑。

“陛下能进京城,是因为先帝被害贼子畏罪逃窜,民众开门相迎。”他躬身施礼,“陛下,请恕臣冒犯,如果崔贼挟持先帝号令兵马坚守城池,陛下此时只怕还被挡在京城外,还不能为先帝解忧解难。”

安康山哈哈笑了:“这有什么冒犯的,这是事实!”

他的眼里又泛起泪花。

“那是先帝的京城,先帝还在天上看着它呢!”

他咬牙切齿。

“先帝被崔征鲁王武鸦儿这些贼子所害,朕不杀此贼子决不罢休!”

营帐内文臣武将此时再无他话,齐声怒吼“杀贼!”

相比于先前,气势大盛。

“先杀了武鸦儿。”一个武将吼道,“再杀其妻!”

是啊,大家被楚国夫人不救丈夫而是突袭京城惊到了乱了心智,有什么可紧张害怕的,京城说打就能打下来?

等他们杀了武鸦儿,那楚国夫人也只是在京城外徒劳。

京城是叛乱后安康山劈山斩海快马加鞭直接冲进来的,原本在京城的大夏官员和兵马都跑了,而外地的大夏官员兵马都还没机会进来,这个京城可以说第一时间就被他们握在手里,打造的铜墙铁壁。

攻城?她能攻多久?京城可是能守到天长地久的。

“要么她插上翅膀飞进去。”一个文臣笑道,“要么城门自己给她打开,否则她一兵一卒都进不了京城。”

营帐里响起轰天的大笑怪叫。

“那她就真是仙人了!”

“让我们先杀了仙人的丈夫,再去看仙人!”

高墙深厚的京城里,春夜的风似乎也满是血腥气。

随着一声声梆子响,亮着灯火的宅院门面瞬时陷入黑暗,闹夜的孩子们的哭声也似乎被人堵住了,猫儿狗儿连春夜的虫子都屏气噤声。

青石板路上响起马蹄声,在寂静黑暗里格外的渗人,忽的巡夜的马蹄停下,火把照过来。

“什么人?”呼喝带着刀枪的阴寒扑过来。

街上黑暗里提着一盏昏黄灯的人忙双手举起:“军爷,军爷,是我,我是打更的。”

火把照出瘦小的男人,男人身穿布衣,胸前一个大大的更字,一手提着灯,一手举着梆子锣。

“腰牌呢?”为首的将官没有就此放过,阴冷的看着他问。

瘦小的男人忙将腰牌解下来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的递过去,嘴里一面碎碎叨叨“兵爷,我是最早就当了更夫的。”“蒋四爷是我的上司”云云。

将官不理会他的话,接过腰牌在火把的照耀下念出上面的名字“阿喜”,另一边的兵拿着一本册子翻看:“有这个人。”然后又眯着眼打量这更夫,确认跟册子上的画像一样才点点头。

将官将腰牌扔回去。

“警醒点。”他叮嘱道,“有什么不对的立刻敲锣警报。”

阿喜连声应是。

将官调转马头向另一边巡逻去了,火光渐渐远去,但马蹄声远远近近似乎萦绕不散。

阿喜继续敲着梆子喊着警示走着,在一片黑暗中停在一间宅门前,他将手里的灯笼吹灭,伸手轻轻的敲了三下门。

门应声而开,阿喜闪进宅门内,黑暗笼罩的室内一双双眼闪闪。

“情况怎么样?”压抑的呼吸低低的声音响起,“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第九章 穿夜色旧人相见

一盏小油灯在室内亮起,有两人在门窗前忙碌,将被褥密密的堵上去,不让半点灯光透出去。

小小的室内挤了十几人,如果不是小心的呼气,油灯就要被吹灭。

他们年纪不等,有老有青壮,一样的是都穿着更夫的衣裳。

京城的更夫有三十人,被豪商蒋氏把持,阿喜机敏奸猾深得蒋氏信任,前一段给蒋氏提议把所有的更夫都安排到一起住着,便于管理,同时还能多扣更夫们两个钱用于住和吃。

一两个钱蒋氏也看在眼里,为此高兴了很久,等到京城一戒严,聚居管理更夫的方式让官府称赞能保证更夫们的纯良,蒋氏更是大喜过望,让阿喜做了更夫们的小头目,而且还兼管倒夜香。

倒夜香可是比打更要挣得多。

阿喜在一群杂役中变得很有名。

“先不说这个。”阿喜坐在桌前,将一个袋子拿出来倒出钱,喊了一个名字,“这些钱你拿着。”

被喊到名字的是个瘦小的男人,没有上前,而是道:“阿喜,你挣钱也不容易,别给我了。”

阿喜瞪眼:“我这钱可不是给你的,是给嫂子吃药吃饭用的,你们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个孩子,一定要保住胎。”

男人眼圈发红转头看另一边:“这世道生出来还不如不生呢。”

“说什么呢。”阿喜将一多半的钱塞给他,“这孩子命才好呢,一生出来好日子就来了,不用像我们这样担惊受怕。”

提到好日子大家的眼都闪闪亮再次催问“楚国夫人战况如何?”。

阿喜道:“我昨天去城外倒夜香,看到很多受伤的叛军,听他们哭骂楚国夫人又攻下了两城。”

屋子里响起压抑的欢喜声。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开城门?”大家低声急切的询问。

阿喜道:“这个还要等楚国夫人的命令。”

大家有些不安“能顺利的出城吗?”“外边围的兵马严密会不会被抓住?”的询问。

阿喜摆手示意小声:“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只能等。”

说完这些他将余下的钱几个几个的分给其他人“如今城里的日子更不好过,粮价炭火都贵的吓死人。”“大家在这里也照看不好家里,往回多送几个钱吧”。

有人推辞有人坦然接过有人道谢。

“不用谢我。”阿喜嘻嘻笑,挤挤眼,“要谢就谢发钱给我们的大人老爷们吧。”

大家都笑起来将钱装好了。

“我估计着也就这一个月了。”阿喜肃容道,“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小心谨慎,因为大家每一个人都关系着京城的未来。”

他们能关系着京城的未来,这辈子也就不白活了,所有人的脸都变的亮堂堂。

阿喜吹灭了灯火,浓黑吞没室内。

屋子里的人鱼贯走出院子,有人掀开角落里挖好的地道爬进去,有人翻过墙头,三三两两很快消失。

将更夫们聚集在一起,方便的就是大家来往商议做事。

阿喜站在院子里没有钻地道,也没有翻墙,一个跃起身轻如燕翻上房顶

瘦小的身影在夜色里飞檐走壁,间或落在有梆子响的街道上,低低的发出猫叫,原本警惕看过来的更夫就将手里的灯笼垂的更低,梆子敲的更高声,掩饰阿喜从身旁疾步而过

皇城附近的宅院比其他地方更加死静一片,宅院上曾经悬挂的李字早已经不见,在宦官之乱的时候,借着城内兵马混乱,中厚等人将宅院的门楼和墙头推毁一半。

然后安康山叛乱,京城官员兵马民众逃走了很多,再修补起来宅院变了模样,也没有人知道这曾经是谁家的宅院了,只知道散住着几个兄弟。

阿喜从墙头翻进去毫无阻挡的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床上有鼾声传来。

他在黑暗里准确无误的从桌上拎了水壶倒水喝,一面嘀咕:“你们这样不警惕好吗?”

床上的人翻个身:“不警惕才是最好的警惕好吗?”

阿喜一口气喝了三杯水,才问:“老厚他们怎么样?有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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