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137)

这是一个瘦小的守兵,个子还没有手里的长枪高,人扑向城墙下。

还好其他人回过神眼明手快将他拦住没让他掉下城墙,此时又有弩箭射来,拦住小个子的一个守兵惨叫一声捂着胳膊倒地。

箭如雨而来,所有的守兵都向后躲去。

嗖嗖的声音也随同箭雨而来,城墙上箭带着一只只铁钩抓住了地面城墙。

“他们要攻城了,他们要攻城了!”

“快去告诉大人啊,快去叫人来啊!来人啊!”

城墙上陷入混乱,有人在奔跑,有人大喊,有惨叫,还有放声大哭,就在不知所措以及绝望中,城门外也传来喧闹,嘶吼,惨叫,而搭在城墙上的铁钩软梯并没有人爬上来。

难道是哥哥还活着吗?牵挂亲人的小个子守兵爬到城墙口看下去,然后呆住了,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任凭身后乱跑乱喊乱叫,直到脚步杂乱.....

“真是攻城吗?”知县颤颤的声音传来,“来了多少人啊?”

“三十多人。”小个子声音呆呆答。

“三十多人!我们只有一百多人啊!”知县喊道,“这可如何是好!”

勿怪知县畏怯,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而是打仗征战的经验。

大夏内地久不经战事矣。

拿着刀枪的官兵跟日常的差役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被杀光了。”小个子说道。

知县举手向天悲痛:“我们都会被杀光的,某深受皇恩,绝不向贼人投降受辱.....谁被杀光?”

小个子伸手指着城门下,知县以及一众守兵小心翼翼的移过来,没有箭雨袭来也没有叱骂叫嚣,城门前正混战一团。

两个军汉嘶吼着被掀翻从马背上跌下,日光下闪闪的枪头上满是血,血滴落在握着长枪的手上,滑落到白色的衣衫上,衣衫一个飞旋,长枪刺穿又一个军汉。

那军汉双手握着长刀,瞪眼不甘的倒下来。

白袍的旋风已经握住了这军汉的长刀,横力一推,长刀飞向纵马逃开的一个军汉,噗嗤一声,斩断他的胳膊。

那军汉惨叫着滚下马,一匹马接近,一杆长枪刺下来,在地上翻滚的军汉溅起血花不动了。

骑在马上的白袍裤脚上溅上了血迹,这无所谓,因为他一身白袍上早已经绽开斑斑血花。

他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污迹,而是专注的在这死去军汉的身上擦拭长枪上的血迹。

至此城门外聚集的三十多名范阳兵都倒在地上死去。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唯一站着的活人身上,白袍人转过头来,可以看到年轻的俊美的面容。

“某宣武道项南,急报在身,请兵支援。”他看着城墙上探出的大大小小的脑袋,高声说道。

知县听到四周人咕咚咽口水的声音,他自己也咕咚咽了口口水。

他都一个人杀了三十人了,还需要什么支援?

第五十六章 白袍一别烽烟里

关闭好些日子的城门打开了,知县在守兵差役握着刀枪紧张戒备的拥簇下走出来。

亲自走到战斗后的地方,比在城门上看更吓人。

知县小心的越过一具尸首,看着尸首旁散落的范阳军的旗帜,再看向站在原地的白袍年轻人。

项南没有向他们冲来或者要进城。

“你是延县县令?”项南问。

知县点头。

项南便不再啰嗦:“安康山造反了,携十五万兵马向京城去。”

知县面色一白,身子摇晃差点栽倒,是猜测中最坏的结果啊。

怎么就造反了?

大夏朝为什么会有造反?

身旁的守兵们除了惊惧还有些茫然,从未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啊。

“这位,大人?”知县问道。

“项南,宣武道兵马都尉,太原府项氏。”项南再次介绍自己,又简单的说了范阳军中发生的事。

听到四个朝廷的大人被安康山杀了,几百兵马也同时被杀死,大家神情惊惧又惶惶。

知县打量项南,看着他身上沾染血污的白袍,很明显是里衣,还带着烧焦的痕迹,感叹:“项都尉是从峡谷中爬出来的,真是老天有眼。”

凶险的过往项南没兴趣追忆,只道:“军务紧急,请给我一壶水,一些干粮,我马上就走。”

知县大惊伸手拉住他:“都尉,你这就要走了?”

县令的尊严让余下的那句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没有说出来。

项南主动回答:“你们闭门戒备吧。”

说完这句话沉默。

区区一个小县,三十人的范阳军都敢来攻城,在即将横扫大夏的十五万反兵面前又算什么。

而他自己也做不了什么,虽然能一人力战三十人,但六十人呢?一百人呢?

“我要尽快把消息报告朝廷,安康山打着讨逆的名号,有很多州府兵马不知情被蒙蔽,被骗,被轻易的攻破,我要让沿途警戒,待报到朝廷知道了,一声令下十二卫兵马镇压他们。”项南安抚这些人,“到时候,便可以天下太平了。”

是啊,还有朝廷呢,大夏国富兵强,区区一个安康山算什么,知县和守兵们挺直了脊背。

项南垂下视线,他自己安抚不了自己。

他从峡谷出来已经遇到了很多兵马,他战过多次也退过多次,遇到的兵马,除了范阳兵还是其他卫道府的兵。

安康山才造反就已经这么多附众应和了,可见筹备已久,十二卫中还有多少包藏祸心的不可知,镇压不会那么容易。

“都尉,你是要去京城吗?”一个小个子守兵忽的问道。

项南抬起视线,看着这个小个子:“是。”

“去京城不该走我们这条路,是不是已经有很多叛兵了?”小个子盯着他声音颤颤问。

所以才会无奈的绕路寻路,因为前方无路。

很多叛兵,很多地方都叛乱了吗?这话让刚被安抚的知县以及其他人再次惶惶。

真是个敏锐的人,项南没有回答,只道:“但我一定能去京城报告消息的。”

说罢转身,他没有时间也不能安抚每一个人。

“我要跟你一起去。”小个子喊道。

项南有些惊讶回头,其他人也很惊讶的看着小个子,喊着他的小名二狗。

“我哥死了,我家里只有我娘了,我要去告诉朝廷叛乱了,请他们快点派兵,这样我娘就不用害怕了。”小个子二狗喊道,攥紧了手,眼泪一滴滴滚落,“你一个人,太少了,我,我可以帮你。”

知县想,你一个人又能帮到什么.....

“我也去吧。”又一个守兵站出来,“我对这边的路熟悉一些。”

想着前些时候亲眼见逃亡的民众,想着那些人讲述城破后的惨状,这个小城池并不能真正的护住大家的平安。

只有尽早平叛,他的家人也才能平安。

接连又有三四人站出来,项南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他路过此处原本要避开过去,只是听到那些范阳兵叫嚣着三十人也可以破一座城,不服气跟来杀了他们,并不是真的怜惜这座城。

城镇太多了,他怎么怜惜的过来,他只能狠心无情的向前,才有希望挽救更多的人。

知县没有阻止他们,似乎已经安稳了心神,神情变得肃重:“知府已经罹难殉国,本官虽然卑弱,也必将死守延县。”

项南对他拱手一礼,再看站在身边的守兵们:“那请诸位与我同去。”

六个守兵们举起手里的兵器,有些杂乱的喊着:“同去。”

项南转身要走,知县再次唤住,看着项南身上的衣衫:“项都尉,换件衣服再行路吧。”

这年轻人从那阎罗殿逃出来,又一路逃杀,身上的衣衫都没有换过。

项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衫,白衫近看已经不是白色了,上面的血迹新鲜的覆盖陈旧的,有范阳兵的血也有自己同伴们,从宣武道带来的三百同伴,已经无一生还。

生死来太快,都无暇考虑生死,项南眼微微一红,手按住衣袍,抬起头:“请大人赠与我一件白袍。”

白袍?知县有些不解,行军白色的衣袍是不是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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