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118)

但此时的震动则不同,远,深,重,似乎整个京城都在颤抖。

有浑身带血的兵士大喊大叫:“有兵马攻城。”

皇帝的圣旨被全海派出的死士官兵送了出去,发往天下各处,但也仅仅如此,很快他就封锁了京城,京城附近的府道也早在掌控中,他们环绕京城,守住四面八方,且不说远处的卫军赶不过来,赶过来也进不来。

为什么这才一眨眼就有兵马来了?崔征不可置信:“吴章呢?”

“吴都督被杀了。”兵士喊出更吓人的话。

吴章怎么就被杀了?崔征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精挑细选的有野心有手段的最合适的人,火刚烧起来,东风就被吹灭了。

“京城城墙高厚,不用担心,把兵马都调去守得住。”一个官员喊道。

崔征面色铁青却抬手制止:“城墙高厚不用担心,让兵马先攻宫城,解救陛下当先。”

只要攻破了皇城,拿下了全海,得到了陛下,不管是死是活,这些兵马就算是攻进来也没有用了。

一时间传令向四面城门去的兵马们回来,传令似乎很快,刚说了就见一方有兵马奔来。

“啊呀不对。”挤在一起翘首以盼的官员们中有人大喊,伸手指着......

最前方的兵丁们在奔跑,拖着刀,身后有兵跑的更快,恍若虎狼一般弹跳,三下两下就到了前方,手中的刀如爪子一探,前边奔跑的兵士的头就掉了.....

官员口中余下的话便都变成了啊啊的惊叫。

街道上滚落的人头越来越多,跳跃而来的兵士也越来越多,他们或者踏着人头,或者贴着墙壁,甚至屋檐上盘踞蹲跃,一只接一只。

城门,被攻破了,这么快。

京城的城门!京城的城墙啊!大夏京城的城门,崔征第一次知道原来是这样脆弱不堪,他面色白又青,看着视线里跃起落下落下跃起的兵马,酷寒的冬日里他们乱发破袄染血狰狞,像跳骚,像蝗虫。

到底是什么兵马?

“相爷小心。”

“保护相爷。”

宫门前的兵马们陷入慌乱,一面迎敌一面将百官们围护。

前方再无人头可断,这群兵马从四面的街道上汇集,原本看似杂乱无章前进后退,左摇右摆,如同展开煽动的鹰翼向宫城前围拢,忽而鹰腹探出两只爪子,将迎过来的官兵踏倒。

聚集在一起的官员们恍若失去母鸡呵护的鸡崽,发出杂乱的叫声。

“天子脚下,天日昭昭,叛逆之贼啊。”

其间也有尖声的叫骂,还有官员一头冲上前。

“臣无能,唯有一死。”

崔征站在其中虽然面色铁青,并没有慌乱失态,当然也没有冲出去迎敌,只是看着围拢的兵马。

一部分兵马将他们围住,并没有向对待虫子一般嘴爪乱啄,一部分则到了宫门前,大旗呼啦啦的摆动。

“振武军,奉圣旨护驾。”

“振武军,救驾来迟。”

“开宫门,振武军救驾。”

......

......

相比于整个京城的山摇地动,皇宫里海上孤岛一般安静,这里有一重重的宫殿宫门隔绝了外界的惨烈声响。

不过站在宫城最高的塔楼上可以看到这些惨烈的场面。

“不是河南道宣武道京城附近所有任何道的兵马?”全海白净的面皮更加白,声音尖细的问。

前来报信的将官点头:“是振武军,漠北,朔方的振武军。”

“为什么是朔方?朔方那么远,为什么不是剑南道?”全海不信。

他以为剑南道会是最先来到的,毕竟已经走了一些时日.....朔方的振武军是怎么跑出来的?是不是崔征骗他呢?让吴章的人假扮的?

他可不信!

“公公,看起来是真的,他们把京城的那些兵马都杀了。”将官想着看到的场面,不由再次心颤。

那些兵马在城中恍若饿狼,又恍若恶鬼,太可怕了。

“振武军的武都尉在城门前,崔宰相等人河南道的兵都被他们抓住了,还举着吴章的首级。”又有人跑来喊。

全海脸色变幻一刻,一咬牙:“咱家去看看。”

在一群兵马的护卫下全海出现在宫墙上,没有探头时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再探头一看,就见看宫门外死尸横陈,崔征等人在一片死尸血污中如同待宰的羔羊,再向远处看,街道上还有奔跑的兵马,在追砍兵马.....

“开宫门。”

全海探头还没看清城门下的人,已经有人看到他们大声喊。

全海的视线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年轻人正用一双血手将黑乱的头发束扎在脑后,露出孱白的面容,面容上溅着几滴血,不显得脏污,反而红的如朱玉莹亮。

“我是振武军武鸦儿,奉旨来护驾。”武鸦儿没有激动也没有表忠心,看着这太监跟看脚下的死尸没什么区别,“谁挡我见陛下,谁就反贼,你们不开宫门,我就要攻城了。”

嗬,这年轻人真是吓人,全海看左右:“你们认得他吗?”

左右的将官们都摇头:“从未见过,京城附近的兵马中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我听过这个名字,的确是振武军的。”有一个人道,“据说是梁振的私生子,在振武军飞扬跋扈。”

梁振啊,全海心稍微放松,对陛下来说梁振比崔征这些人可信多了。

“什么私生子,梁振那么丑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儿子。”全海撇嘴,再看武鸦儿扬声,“陛下由我们护着,圣旨是陛下让咱家传出去的,不过,咱家不敢信你,你要是真是护驾的,你就卸下甲衣兵器一个人进宫来。”

这宫城里的兵马,与崔征调来的占据京城的河南道兵马不相上下,所以才形成了对峙。

一个人卸甲不带兵器进去,泥牛入海,翻不了天。

武鸦儿没有说话,束扎好头发的双手顺势往下一滑,撕拉扯开甲衣,身子一甩下马,背上的长刀同时落地,他向迈步,又解开棉袍,棉袍扔在地上,身上只剩下薄里衣,迈步不停,解衣不停,待站到城门前,已经是赤身裸体。

城门上城门下的人鸦雀无声,看着日光下结实的身躯。

“这样的卸甲.....”城门上将官愕然。

乡下人真实在。

第三十七章 殿前绽开海棠红

崔征站在宫门外,官袍在身,也觉得遍体凉寒。

他算好了东风,提防了南风,借了乱风,谁想到来了一阵北风,吹砸了一切。

宫门外没有了战斗和对峙,杀人的兵将已经开始用粗哑的北地口音说笑,幸存的河南道兵马蹲地缩头。

太监获得了胜利,他们这些官员将堕入地狱,大夏的盛世就此结束了,他们这些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愧对列祖列宗高祖先帝们。

“别让这些人自杀寻死。”一个将官低声吩咐守着官员们的兵士。

兵士正用袖子擦鼻子,咕哝一声:“看起来没那个意思。”

赤身裸体的武鸦儿走进了宫门,宫门在后立刻关上,拿着刀枪披着铠甲的兵士们将他围住。

“快给武都尉拿个衣服。”全海喊道,在一众护卫的拥簇下走下来,精神好了很多,语气也柔和了,“这大冬天的。”

虽然被围困形势紧张,皇宫到底是皇宫,很快太监们拿来了整套的新衣,武鸦儿没有一层层裹起来,只拿过外袍腰带系扎。

“陛下在哪里?”他问。

没有了铠甲兵器,脚下也没有踏着血水尸首,穿上衣服遮住了结实的肌肉,只余下高瘦,近距离看这个年轻人更没有凶气,不像个兵将,当然,也不像个文弱书生,团花锦绣的袍子没有让他的面色黯然,映照的他的脸更白,发更黑,唇更红,就像那些经常出入宫廷的贵公子们。

或许真是谁的私生子,全海想着,适才有人更详细的介绍了这个武鸦儿。

孤儿,狼群里或者什么地方吧长大,总之没有人知道来历,毫不起眼,小小年纪在漠北混的风生水起,打仗跟抢饭吃一样狠,不听号令,争强好胜,人见人厌,偏偏混的风生水起,还被梁振提拔为都尉,领着一团鸦军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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