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桑看见他一点也不惊讶,那是他一早就猜到的结果。
诺桑仰面,目光直切地看着他,“先生一路劳累了,请快些上车休息”
盛安允摆了摆手,气定神闲,“如果你们很急的话我也可以先过去”
“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不急,先生大可以慢慢来”
东西半球,温差悬殊,一阵清风吹来,带了丝丝惬意,不像墨市的沁骨冰寒。
盛安允抬头望了望,就连天气都比那边好了许多。
诺桑派了人跟随着,盛安允有些不愠,“我既已决定自然不会食言,限制我的自由只会让我更加厌烦”
“先生若不是找人逃避了我们的视线,现在也不必受此待遇,信任是相互的,尊重也是相互的”
诺桑微微扬头,“我自然相信先生的人品,但我不相信自己”
盛安允不想跟他多费口舌之快,能够得到如今这般待遇,他来时早就想到了,只是些许的不甘心在心底,也想肆意妄为一些,摸头他人的底线。
复仇一念之间,他原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周旋,但现在,他想开了,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放在无用的事情上。
他被带到克雷斯的大本营。
盛安允脸上挂着疲惫之色,只稍稍抬眸看了一眼,便又昏沉的睡了过去。
克雷斯栖身贴近他,在那跳动着的脖颈处轻嗅了几口,轻笑一声:“最珍贵也最纯粹的血气,不愧是延续了近百年的血奴,就连身上的香味都是绝无仅有的”
诺桑怔怔地开口,“父亲,那要现在享用吗。”
克雷斯直直地盯着他,“不急,给他一些适应的时间,美味要长期喂养,才会饱满圆润,味道极佳”
盛安允微微睁开眸子,只觉得什么人在自己眼前一晃,进而再看的时候,又晃了过去。
清风徐徐,微风不燥。
站在二楼窗台上,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仿佛是注意到了他看过来的眼神,姜沐岚微微抬头,两人热切的目光对上,只一瞬间,盛安允看到他低头垂眸,把目光收敛了回去。
盛安允看惯了他冷淡疏离的样子,也见过他在床笫之上欲膝承欢的模样,但现在这种畏首畏尾的模样实在不像他。
他没有收回目光,仍旧落在那瘦削的人影上。隔了几日不见,他发现他变了一些,蹙起的眉头好像永远不会舒展开来,淡蓝色的眸子里映满了愁容,却连周身也冰了些许。
盛安允下楼,将人堪堪堵在了楼梯口,“姜总,别来无恙”
姜沐岚从他踏进别墅的那天起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但他并不想过多的过问,装作陌生人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他不疾不徐地从盛安允身边走过,不动声色,任由着他狭长的目光打量在自己身上。
这是他能做好的,对于他们期盼的来说。
盛安允不悦地眉头一皱,顺势松口,“好久不见”
姜沐岚回头看了他一眼,汹涌地思恋顺势而来,还未开口就被人抵在了楼梯的壁墙上。
盛安允在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清清淡淡,“利用我,好玩吗”
姜沐岚神情一顿,面上是看不清的波澜不惊。
姜沐岚硬硬地开口,“未曾深入,何来利用”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传遍整座别墅。
“未曾深入,未曾深入?多么刺眼又蚀骨的话,原来你一直是这样评价我们的相识”
听完他的话,姜沐岚身躯微微一顿,峻白的脸上竟然浮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脸色变了变,强作镇定,“说起来,还是要感谢盛总收留的恩情”
“所以你利用我,亦步亦趋地靠近,一点一点引我走近你设好的局?”
姜沐岚脸上是挥之不去的难堪,他不想解释什么,更不想再看他愤怒的神色。
他稍稍用力将人抵开,淡淡地开口,“愿者上钩”
“哈哈,是了,我心甘情愿踏足的”
盛安允大约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依赖,贪恋,甚至是翻云覆雨不过都是假象。
盛安允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隐藏情绪,他微微调整了下神色,不甘示弱地道,“我想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耐心,也煞费苦心,但命运不会被趋使,人也不会自甘堕落,虚情假意也好,这些都会成为过去”
姜沐岚微微抬眸,唇角一动,眉目都多了些深情,“忘记最好,至少不会有牵绊”
盛安允伸手,将他的下巴捏在手里,柔软的触感依旧鲜明,他贴近,覆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最好也考虑清楚,即便你无所畏惧,我想也总有一两个可以治服的方法,不要让我等到那一天”
薄唇恰好擦过耳间。
姜沐岚悻悻地推开他擒住自己下巴的手,声音清冷而有力:“我也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细碎的声音随风而散,他僵着身体一步一步穿过台阶往上,虽然知道故事的结局,但盛安允一下子揭露人前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转身的瞬间,盛安允揉了揉自己的心房,一双手僵在原地,像没了知觉一般。
不大不小的楼梯上是两人背道而驰的身影。
第37章
“下面我们来插播一条新闻,近日,墨市南部山区发现多具尸体,据相关人员透露,死因是被动物的利齿咬伤,请广大市民出行注意……”
易凡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切换了频道。
陆萧宁回头看着他,抿着嘴说道:“你怎么看”
他走过来靠着他,轻轻摇头,“应该是有人故意作为”
“那你怎么办,他们会伤害你吗”
易凡扬眉笑了笑,“我死不了,他们也伤害不了我”
陆萧宁不死心,又问道:“那傻子呢?他会怎么样”
易凡嗯了一声,将他抱起来坐在腿上,轻声道:“他更不会有事,他们曾经很信任他,即便现在是不愉快的场面,诺桑他们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也是你们都死不了的”
陆萧宁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其实他在心里默默替盛安允点了几根蜡烛。
易凡纠正他说,“不是死不了,有方法可以让我们受伤,也有方法是可以杀死吸血鬼的,比如死去的人的血”
“死人的血?还有其他吗”
易凡吻上他的唇,不恬不淡地回:“最爱的人的心头血”
陆萧宁点点头,又反应过来,凑近他问:“这么说,我可以杀死你?”
易凡笑笑,亲了亲他泛红的耳朵,说:“你会舍得?”
陆萧宁摇摇头,“那肯定不舍得,只不过你跟我不一样,谁知道当我老了,满脸褶子的时候,你会不会抛弃我,不过若是你真这么做了,到那时候再杀了你给我陪葬也不是不行”
易凡被他正经的语气逗笑,将他的头摆正,目光相接,顿时,静谧的空气里激起一阵电流,“不会,宁宁这么好,怎么会抛弃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定会跟你一同去了,说不定来世还能再续良缘”
……
从住的地方到德古拉城堡很近,盛安允坐在车里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窗外的景色,脑海里回忆着什么事情。
优秀的血奴对于吸血鬼来说是最珍贵的存在,诺桑目光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纤白的颈部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只要他微微靠近就可以刺破那浅薄的皮肤,享受到里面那甘甜的雨露。
但他活了那么多年还是有极高的克制力,就像那道温煦的阳光,可有可无,但仍旧会被它的温暖所吸引。
盛安允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胃里一顿翻搅,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间,异常难受。
诺桑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先生可是不舒服了”
盛安允摇头,直言不讳:“你们让我恶心,所以,很想杀死你们”
诺桑低声笑着:“呵呵,先生真会说笑,我们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好似之前先生就这样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车窗忽然被摇下,异样的光景浮现在眼前,盛安允一顿,手伸出去,眯了眯眼睛。
车子一转弯,穿过一条绿茵小道,一座城堡映入眼帘,那座城堡是常规的欧式建筑风格,就像这个城市其他教堂城堡建筑一样,星罗棋布的排列着,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神秘。
看上去有些老旧,甚至教堂外墙还有些明显的划痕,像是接受了战争的洗礼,不晓得内里是什么光景。但盛安允知道,那是黑暗和光明同时交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