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毕,步瑶竟然有点小得意。问高洋:“不知这支西戎舞,高大人可满意?”
高洋早已沉醉其中,“美不胜收!我就说雅舞不好看嘛,还是你这个舞够味儿!”
步瑶望向高澄,目色清澈,潜台词是:羞辱够了吗?我可以回去了吗?
高澄丝毫不解,嗓音沙哑道,“甚美!步瑶,你过来。”
步瑶不解,穿着这身妖娆的西域舞姬服饰走了过去,犹豫着跪在蒲团上。
“来,擦擦汗。”高澄递上一方面帕,另一手却毫不客气的将她锁在身边。转身问宇文泰:“兄可有红颜知己?”
“没有世子这样好运,有这等美妾。”
“不如……”高澄的脸没有丝毫温度,“不如把她送给宇文兄吧!”
心跳漏了一拍,甚至有些忘了自己是在呼吸还是没有。高澄嘴角蕴笑:“把你送给宇文兄,你愿意吗?”
“妾身……”步瑶慌得不敢看高澄,真的是随手送吗?
宇文泰正襟站起,“世子说笑了,怎能夺世子所爱。那日皇上大婚之时,不过随口胡诌,世子莫要当真。”
步瑶的心砰砰乱跳,想起那日宇文泰的誓言,我有办法让你走。
高澄浑似说笑一般,“哎,坐坐坐,我也是玩笑嘛。我哪里舍得。对吗?步瑶。”转头又对宇文泰说道:“宇文兄,留京任职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宇文泰换了一幅面孔,诚挚说道:“谢丞相与世子抬举,泰自知天资不高,不堪当大任。况且昔日落魄之时,贺拔将军曾不吝援手。才有今日之宇文泰……”
“宇文兄错了!”高澄一笑,“臣子以忠心论,论的是忠君。宇文兄看重恩义,弟自是佩服。而留在洛阳任职,与将军的恩义并不相悖。”
“世子说得对,只是……”
高澄眼中似是挑衅,“我看,宇文兄不仅有忠君之心,报恩之心,还有怜香惜玉之心……实际上,太乐署慕容月,还不是的我的侍妾,若宇文兄肯留在京中任职,岂不全了忠君之心,又有红颜在侧?你可以回去思虑几天,再回我不迟……”
再也听不清他接下来说了什么,原来,高澄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知他怎么看出宇文泰对步瑶有意,用步瑶来牵制宇文泰,若宇文泰真有情,这是极好的主意。可……历史书上的宇文泰,又岂会在乎一小女子?他若不爱了同样可以转手送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在遥远的现代二十多年培养出的自信、自爱,在这里竟然无处可用。回过神来,高澄终于松口:“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有要事商议。”
“是,妾身告退。”
许是衣服太薄,走出正殿,步瑶便冷得瑟瑟发抖。阿昆见状,连忙披了斗篷上来,“小姐,没事吧?”
“好冷!”
“穿这么少,自然冷,快回清月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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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日收到一封信。”
步瑶浑身滚烫,虽房里燃着炭火盆却仍觉彻骨的冰冷。
信中十分简明:“步瑶,见字如晤。知你安好,我便安心。兄于城南街市开一测字铺,暂时安顿。望妹保重。中行。”
这信必然早就被人打开看过,步瑶前后看了多次,也看不出眉目。看来暂时还逃不出去,姜中行的意思也很明显,且静待时机吧。
已是极累了,步瑶开着窗,拥着一床厚被却仍寒意森森,天上月色清平,人世清平难及。真是“梦残身寄尘寰”,却难求,“清平世,闲人自在”,只能“披襟四顾,不似在人间”。
步瑶睡着了,不知是何人,轻抚她滚烫的小脸,轻轻关上了窗,又在她床前凝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高澄腹黑得很,宇文泰也是一样,步瑶不是对手,注定要早早沦陷。新年长假之后第一天上班,抓紧码字,争取更多肥更。
第22章 如皦日
洛阳城,一酒楼内室,黑暗中,有两个女子身披斗篷,窃窃私语。
“所以呢?你还想要什么?”
“皇后娘娘当然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都几时了?如今我跟着高欢,连个正经妾都算不得,娄夫人更是恨不得除我而后快,你还叫我皇后娘娘?”
“您当然是皇后娘娘!我荥阳郑氏乃屐声世家,历代先祖无不尽忠君上,先祖深受孝文帝恩泽,只认元氏一个皇族!你父亲虽然杀我丈夫,可尔朱家如今也成了高欢的阶下囚,我与你便一笔勾销。”
“你便那么恨高欢?”
“尔朱姐姐,难道你不恨吗?高欢灭了尔朱家,还夺取了尔朱家的旧部。而我荥阳郑氏呢,娄夫人的弟弟娄昭欲灭我家门。我兄不争气,郑家还得靠我们女子。上次我送了侄女给娄昭君看,想让侄女嫁给高澄,她却羞辱我侄女一番。”
“好,若如此,你我姐妹便是一条心了。我何尝不为了弟弟们,你同我都是一样的人……”
“尔朱姐姐,你便安排吧,大车全听姐姐的。”
“好!娄昭君上次害我不成,未必不会再出手,我们必要一击即中,万万不能给她喘息的机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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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父亲又要娶一妾侍?”
“哥哥,没错,听说是荥阳郑家的,叫……郑大车的。”
步瑶心脏又漏跳一拍,为何这样的事都叫她听见。这名字这么熟悉,在哪里见过呢?她不敢动声色,继续给高澄与高洋斟茶。
不过步瑶知道,高欢自取胜归来,一月里倒有大半月都住在新府,与尔朱英娥赏花对饮,好不痛快。相反,娄昭君连见高欢一面也难了。不久,更加叫人瞠目结舌的消息传来,高欢又纳了尔朱兆的女儿尔朱英姣为妾,同样放在新府。若说尔朱荣的女儿跟了高欢,那也情有可原,毕竟尔朱荣并非高欢亲手所杀,而是尔朱英娥的夫君孝庄帝元子攸所杀,高欢不过耍了手段,收了尔朱荣的旧部来灭尔朱家。尔朱英姣却不然,那是高欢刚刚凯旋的那场战役,窦泰偷袭尔朱兆军营,致使尔朱兆自缢。那是真真切切的杀父仇人!
“父亲刚刚娶了尔朱英娥,孝庄帝皇后;又娶了她妹妹,尔朱英姣,又是一个皇后!唉,外面已是物议如沸!”
“还有这位月儿妹妹的姐姐呢。”高洋眼含深意。
高澄横睨高洋一眼,“那不一样!”
高洋赶紧收敛,“弟弟说笑话呢,自是不一样。那只是丘穆陵家为了讨好父亲的。哥哥不也收了慕容妹妹吗?我只等着哥哥娶未来的嫂子呢。”
步瑶嘴角一抽,转瞬便恢复正容,装作没有听见。
高澄似乎察觉到了,“你还有心说笑话,父亲只住在新府,我俩连见他一面也难。又娶?这个郑大车,什么来头?”
“弟弟也不知……我去查一查!”
“你的消息不全,据我所知,父亲要娶的还有尔朱世隆的之妻,姓冯的。”
高洋也失神了,“父亲……这是要干什么……”
“大业未成,父亲却先松了警惕!”
“哥哥,我们得有应对之策啊!尔朱姐妹居心叵测,父亲现在又偏听偏信,弟弟听说……尔朱英娥已怀有身孕!”
“什么?”高氏兄弟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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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心情大好,回到丞相府还满面带笑。娄夫人不敢多言,只挑让高欢高兴的家事说。
“丞相,仪儿已有孕月余,已是很久未曾见到丞相了。”
“我何曾不见她,叫她过来。”
慕容仪自怀孕起,只见过高欢一面,阿大听说后亦是急的团团转,看来高欢并未把她放在心上,那又如何为慕容氏争利呢?
想起阿大嘱托,慕容仪不敢怠慢,细细扑了一层加入了珍珠粉、米粉、胡粉和葵花子汁的“珍珠紫粉”。又拿出步瑶专门为她所制的“画眼笔”,那本是西域而来的青雀头黛。步瑶几日不出门,磨碎了,里面加了蜡、羊脂,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重新烧制而成,削成细细的一小根,教她“画眼”。穆仪儿用画眼笔仔细沿着长长的睫毛勾勒出一双含情美目,眼尾轻轻上扬。画眉用的青雀头黛也被步瑶掺入了一丝金箔,画起眉来如雾般朦胧。再拿出掺进牛髓、猪胰的红蓝花胭脂,用那浅红的膏体抹了嘴唇,上了脸颊,不仅娇艳异常,还甜香满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