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这里,又看到那块木牌,想着这若闯进去,丢的却也是自己的脸面。
不曾料,在这儿遇到一只猫儿倒是挺可爱的。
竟是一扫他心中的阴霾,不必再与谁细说排忧。
他转身,走了。
换回男装的辞花将今日之事收在眼底,笑着往渔樵馆去。
“九野。”他进门便喊。
一颗棋子打进他嘴里。
“呸!”辞花吐出棋子接在手里,骂道“你干什么?”
“叫错了。”殷九野落子。
“你不是真准备让我以后叫你九爷吧?你有那么老吗?”辞花一乐。
“爷乐意。”
“……”
殷九野看了他一眼,“有事?”
“是,九爷。”辞花扮着女子的样子娇娇俏俏地行了个万福礼,又“嗤”了一声,翻着白眼翘着腿坐在殷九野对面“今儿我唱曲的时候,你家温姑娘先是遇着了盛月姬和萧长天,再遇着了……纪知遥。”
“哦?”殷九野抬眸。
“前两个倒没什么,就是这纪知遥吧……”辞花嗑着瓜子儿,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这纪知遥好像对温姑娘没那么大恶意了。”
“嗯。”
“他还逗了一下温姑娘那只猫,诶说真的,那猫儿挺可爱的,我也想养一只。”
殷九野执子的手顿住,问辞花“怎么逗的?”
“就,就那么逗啊。”辞花不知道他这话问得怎么这么奇怪。
“温阮有没有让她的猫跟纪知遥击掌?”殷九野表情略显严肃。
“……没有。”辞花更奇怪了,“这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击掌,击掌了又能怎么样?”
“没事了。”殷九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长出了一口气?
……
温阮回到家,开始写家庭作业,她再一次想退学。
为什么每一个老师都喜欢布置阅后心得这种作文题?
她一个字也写不出来,那些之乎者也能让她呜呼哀哉。
憋到天快擦黑,她终于憋完了三百字的小作文,扔了笔放到一边,她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自己那狗屁不通的文章。
但二狗子对温阮的“报复”,来得猝不及防。
她费尽扒拉写出来的三百字小作文,被二狗子猫爪子挠得稀碎。
所以第二日夫子问她要作业时,她只能说“我的猫把我的文章撕碎了。”
这话听着像不像“我真的写作业了,但我忘记带了”?
夫子跟天下所有的老师一样,露出“你猜我信不信”的微笑。
温阮喜提走廊罚站。
与她同被罚的人还有吕泽瑾和于悦。
什么叫有福同享他们三是体会不到了,但有难同当是没跑了。
温阮觉得这事儿真的太羞耻了。
而且为了防止于悦跟吕泽瑾打死一个在这里,温阮不得不站在中间,隔开他两。
左边是吕泽瑾“我还以为温阮你真是个循规蹈矩的千金呢,原来你也不写功课啊。”
温阮“……”我真的写了。
右边是于悦“说得你写了一样,不要脸!”
吕泽瑾“你要脸,你多要脸呐,你的功课写了只是忘了带,是吧?”
于悦“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忘带了!”
吕泽瑾“你怎么不忘记吃饭呢?”
于悦“那也比你强!呵,昨日我回府习武过甚,手臂酸软,无力提笔,我看你是腿脚酸软吧?”
吕泽瑾“我腿脚酸软怎么了,总比有些人像个母夜叉没人要来得强。”
于悦“你!”
吕泽瑾“我什么我?嘿,让我说中了吧?于悦你就是母夜叉。”
……
温阮往后退了一步,打扰了,二位慢慢吵。
她头抵在青白色的墙上,初夏的阳光并不晒人,有种暖烘烘地干燥感,擅玩躲猫猫的光绕过了屋檐,折出一道明亮澄澈的光柱,空气中的细尘在光柱上翻滚起舞,无声热闹,最后再半斜着打在温阮的面庞。
像面扇子似的眼睫在她眼睑下方投出淡淡的暗影,白皙而通透的肌肤在光照下泛出浅浅的淡金色。
身后的课室里传出同学们整齐划一的诵读声,远处有鸟在清啼,空气里尽是繁茂绿叶的清香。
在这样的时节里,世间万物的生命力,以一种让人惊叹的强韧,奋力地张扬宣泄着。
就连于悦和吕泽瑾的吵架声,都是这生命力里斑斓的色彩。
朝气蓬勃,欣欣向荣,野蛮生长,倔强绽放。
她第一次,爱上这个穿书后的世界。
“功课没写,让你罚站,你倒是会躲懒,晒太阳晒得舒坦吗?”
温阮睁开眼,看到殷九野正望着自己,这个美好破坏神。
“舒坦。”温阮说。
“舒坦就好,等下棋道课,解残局。”
“……”
“解不出来,下学了留堂。”
“……”
殷九野说完就负着手走了,还真有几分夫子的高人风范。
于悦凑过来小声说“温阮,我怎么觉得你家这个门客,比你谱还大?”
吕泽瑾幸灾乐祸“让一个下人骑在头上,温阮,你不行啊。”
温阮站好,说“我行不行不重要,你行不行,才重要。”
吕泽瑾耳根子一红,呸了一声“你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你害不害臊!”
温阮歪头看他“我说什么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吕泽瑾滞住,不是,为啥他每次斗嘴都斗不过温阮呢?
于悦红着面颊捂着嘴笑,她决定以后吵架吵不过吕泽瑾了,就拉温阮帮忙!
残局,温阮她是解不出来的。
堂,殷九野他是一定会留的。
二狗子,温阮是一定要打的。
功课,温阮也是一定要补的。
温阮诚恳地对温北川说“大哥,我想退学,可以吗?”
温北川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可半途而废。”
温阮抱着作业垂头丧气地回春庸阙。
昨日的小作文让二狗子挠碎了,她今天不止要完成今日份的功课,还要补齐昨天的作业,以及,罚抄一篇千字文章,十遍。
她想当场去世,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
窗前明月光,二哥来探访。
温西陵笑得一脸神神秘秘“小妹,我给你支个招,但你不能告诉大哥是我教你的。”
“好。”温阮揉着又酸又痛的手腕,探了身子,凑到温西陵跟前。
温西陵跟她咬耳朵“阴九擅临笔迹。”
温阮抬眸瞧二哥,二哥这是在帮自己作弊吗?她爱了!
“二哥今日之恩,小妹记下了。”温阮说完,抱起二狗子就往渔樵馆跑。
殷九野听了温阮的话,摆手“姑娘,学业之事岂可由他人代劳?”
温阮撑着腮靠在桌子上“如果你不留我的堂,我也就不会熬到这个点了也写不完功课,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所以由你补错,再对不过。”
“我是夫子,不可误人子弟。”殷九野不肯。
温阮微笑“现在已不是在仕院了。”
殷九野“所以?”
“所以,阿九,帮我抄书。”温阮将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推。
殷九野“……”
温阮好心地说“我帮你砚墨,红袖添香,素手砚墨,阿九你好福气呢。”
殷九野“……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姑娘了?”
温阮心想,那可不咋滴?
温阮说“不必客气。”
第18章
殷九野叹气,提笔,摇头,想笑。
他殷九野真是脑子病得不轻,竟被一个黄毛丫头使唤来使唤去的,还没点脾气。
温阮在一侧帮他砚墨,他用的墨很好,是一方金丝端砚,细砚间透出清浅的香味。
烛花爆出轻响,跳动的火焰忽地明亮,又渐黯下去,温阮伸头看了一眼殷九野抄的字,他的确很擅临摹,字跟自己的写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人的技能树点得有些多呀。
殷九野蘸墨时,抬头瞧了温阮一眼“看什么?”
温阮收回目光,说“辛苦了。”
“辛苦倒还好,只是姑娘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被罚站总归是不好看的,下次还是老老实实地自己做功课吧。”殷九野好笑道。
温阮,看了一眼趴在旁边椅子里打盹的二狗子。
二狗子假装自己没听见,被温阮揍了一顿后,它决定下次作恶得换个方式,不能这么明显。
“真是被猫儿撕了?”殷九野瞧着她的眼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