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溶溶打开荷包,里面满满的白色末利花清香四溢,他问道:“哪儿摘的”。
“回来路上路边草里刚好有一株,我就都采下来了”,沈明煜把茄子盛起来,开始热饭:“等我闲下来就去把它移回来”。
李溶溶把菜端在外面石桌上,笑道:“它一年四季开的花也不够你每日放身上香的”。
末利花一株开花并不多,遇上干旱很可能不开花。
“找来沉香研磨成极细的粉末,晒干茉莉花,再把干花和鲜侧柏叶揉成圆饼,侧柏叶在下,茉莉花在上,压的紧实些,最后将沉香粉压入茉莉花和侧柏叶中,这样留香更长。”
李溶溶听完沈明煜解释,心领神会道:“你想做了挣钱?”
制作香粉需要季节不同的材料,耗费时间和跨度长,倘若那时还在岛上,多挣些闲钱又有何不可。
见沈明煜点头,李溶溶这一对比,心里更加崇拜他,自己只知道靠蛮力挣小钱,沈明煜却会动脑子挣大钱。
两人吃了午饭,沈明煜照常出门去海边。
那是他自己的时间,李溶溶从不过问,也不打扰。他正好趁机把剑草里的衣服晾干,把从沈明煜那里倒来的末利花夹在衣服间留香片刻,然后抖干净花瓣,包好衣服挨家还回去领赏钱,时间尚早,还可以再顺道去集市上买点小菜回来。
事情进展顺利,太阳虽然不大,可是这儿离开阔的海口近,风很大,衣服不消半个时辰就干了。
李溶溶换好钱在集市上买了烤栗子和一小块儿猪肉。
他回家搁好猪肉,提着烤栗子往顾云家走。
天气渐渐不再那么炎热,有了秋的凉爽。
顾云端出来一盘蒸饺,中午包了二十个,奈何徐意没胃口剩下一大半,他端出来给李溶溶吃。
正是贴秋膘的时候,李溶溶胃口愈发好,腰上脸上日渐圆润,尽管他极力克制着食欲。
顾云端一杯清茶坐在一旁同他讲家里的最新情况。
☆、急雨
徐意最近和顾长柏闹得不可开交,顾长柏给李雪琴找的大夫诊脉说他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
这一听顾长柏又舍不得落孩子,但他也不松口同徐意和离。
两人僵持着各过个的,吃饭也分开吃,顾长柏回来睡得次数愈发少。
徐意被折腾的心力交瘁,无心出诊,吃不下也睡不着,眼看着消瘦下去。
李溶溶来的时候,徐意好不容易眯会儿觉,他便没去打扰,坐在院子里同顾云闲聊。
盘子里的饺子被李溶溶一个接一个吃进肚子,顾云看他嘴里没停过,歪着头打量起李溶溶。
李溶溶的脸日渐圆起来,顾云多看了几眼,把手里的瓜子嗑完,低声问他:“溶溶,你最近身体有没有其他什么不舒服?”
李溶溶吃完最后一个饺子,摸摸嘴上的油,转头看着空盘子,脸一红。自己买来的栗子还抵不上这盘饺子。
他装糊涂摇摇头:“我身体一直很强壮,可能是天凉快了,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在身上藏几斤肉”。
顾云点头,问他:“云袜你快缝完了吧”。
说到这儿,李溶溶想起来应当把云袜带过来。
“快完了”,他叹气道:“我还想问你如何在收尾处加个花色进去,可惜忘记带来”。
“不打紧”,顾云站起来往洞里走:“我这儿有现成的拿来给你练手”。
李溶溶低头一笑,顾云算的上是他这些年唯一走得近的人,这还得多亏沈明煜这朵招蜂引蝶的鲜花。
等顾云拿出针线,李溶溶跟着他一下一下的勾线,一边听顾云埋怨顾长柏的不是。这才没过多久,顾云嘴里的风向就变了,之前还在说顾长柏和徐意他一个也离不开。
听话的意思,顾云站在徐意这边。
“我爹已经两天没回来了”,顾云把缝好的线全部散开,轻声道:“夜里我听见阿爸翻身,估计也没怎么睡,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这样耗费心气儿,我实在是担心”。
“可拖着也不是办法,只会让徐大夫更累”,李溶溶抬头看顾云,希望自己的话能宽慰他几分。
见顾云脸色依旧暗沉,李溶溶又有道:“无论他们怎么样,对你一丁点儿也不会改变”。
顾云听罢,心情稍霁,指着李溶溶手里的针线道:“你前面这排要从后面绕过去,不然针脚就重了”。
李溶溶低头一看,连忙把刚才缝的地方重新拆开,胳膊肘一下没注意,把线团碰到地上。
“看来没你这个师父我的云袜就没指望”。
说完他弯腰去捡线团,突然肚子一阵抽痛。
李溶溶疼的脸色一白,捂住小肚子,轻哼一声。
“怎么了?”顾云站起来,快速把线团捡起来递给李溶溶。
李溶溶摇摇头,缓了半晌才直起腰身:“没事儿,可能吃多了肚子不舒服”。
顾云看李溶溶紧拧着眉,有些心疼他,从前李溶溶很会照顾自己的,如今他脸上多了疲惫:“天气转凉,以后可要注意点,别贪食也别吃冷食。”
李溶溶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外边的声音打断。
“徐大夫!徐大夫!”
门外响起焦急的声音,叩门声愈发急促。
闻声,顾云站起来去开门。
林轩站在外面,急得满头大汗,见开门的是顾云,伸手想推开他,弯腰往院子里一看,摸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徐大夫呢”。
顾云见他慌里慌张,忙道:“阿爸在午睡”。
林轩推开顾云向往洞里走,被顾云拦着道:“有事吗?”
“阿靖要生了”,林轩眼角一红,怒瞪拦住自己的顾云,高声又问:“徐大夫呢!”
顾云扯着林轩衣襟没撒手,徐意一般不接生:“生孩子你要去找稳婆,我阿爸不去的”。
林轩狂摇头:“我请了,稳婆说止不住血,孩子也不下来,昨天晚上就疼了”。
林轩边说着,眼里含着眼泪止也止不住,他使劲擦眼睛望着顾云恳求道:“让徐大夫去看看吧,我怕晚了阿靖也有危险”。
顾云撒开手转身往洞内走:“你等着”。
李溶溶从椅子上站起里,手里紧紧攥着针线,也替阿靖捏一把汗。这几年村里难产死的柔身儿可不少。
徐意在睡梦中被摇醒,看见顾云一脸急色,眯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顾云把徐意扶起来,拿过外衣替他披上:“阿爸,村里的阿靖好像是难产,昨晚一整夜孩子都没出来,林轩找过来想请你去看看”。
徐意皱了眉:“产婆都接不下来的孩子,找我有什么用”。
他给人看个头疼脑热还可以,疑难杂症有时也要看运气。
“他说能救下一个是一个,能留下阿靖当是万幸”,顾云道。
徐意扬眉,颇为意外,祈灵村近些年像是得罪了海神娘娘,降生的孩子少了许多,家家户户万一有怀上的,都是拼了命也要生下来。
他端起床边顾云放的温茶漱口,衣服整理好便往外走,对身后顾云道:“把我箱子拿来”。
“好的”,顾云连忙转身去拿徐意的箱子,知道徐意是要打破规矩去林轩家里。
徐意款着箱子,刚出门就瞧见李溶溶站在一棵大枣树下拿着木杆子敲打枣吃,他站在板凳上,徐意扫一眼他微微发胖的身形,地上不平坦,板凳角有些摇晃。
心里替李溶溶捏把汗,徐意和林轩对上眼,二人一齐往外走,他声音不高不低道:“少吃点吧”。
李溶溶听到徐意的声音立马握着杆子收回手,他站在板凳上看徐意,有些不好意思,贪吃贪到别人家里来了。
徐意却被林轩拉扯着往家中奔去,李溶溶也没了吃枣的心思,慢慢跳下板凳,看顾云跟出来,问:“你不去?”
顾云摇头:“阿爸不会准我跟去的”。
徐意自个儿不碰接产一来是觉得血腥,二来是怕顾云见多了以后轮到自己害怕,反倒不利于他顺利做阿爸。
李溶溶低着头不再接话,他把针线还给顾云准备回家,沈明煜也该回来了,说不定饭都做已经做完。
李溶溶走了没多久,天色突变,轰隆轰隆下起大雨,电闪雷鸣。
他加快脚步趁着全身淋透前回到家。
门外疾风阵阵,吹的雨失了方向。
李溶溶在家中左等右等,不见沈明煜回来。往常他收了渔网会直接回家,或者是去集市上买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