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你别瞎猜”,李溶溶叠好衣服,给刘霖换了杯水端出去,只听他问:“那是谁?”
李溶溶循声望去,是沈明煜从一条小路绕出来,不知道抱着什么,傍边跟着稍矮一些的顾云,两人有说有笑。
“徐大夫的儿子”,李溶溶轻声回答,转头又去灶上,沈明煜只说把鸡肉洗干净,他洗好了却不知道再做什么,于是拿起抹布擦拭灶台。
刘霖笑笑:“我说吧,这小子吃香的很,那张脸最讨你们这些未经人事的柔身儿欢心”。
岔路口沈明煜正在和顾云道别,举着酒坛道:“谢谢”。
顾云摆手,有些害羞:“本就是爹觉得这酒不够烈不要的,你不嫌弃就好”。
沈明煜正待再客套两句,突然看见李溶溶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
“顾云来了,你尝尝”,李溶溶把糖葫芦递给顾云,见沈明煜怀里抱着的芋头叶子,也不好奇,只道:“你先进去做吧,我阿爸在等你”。
顾云接过糖葫芦,见沈明煜离开,也笑着和李溶溶寒暄几句准备告辞。
“你等等”。
顾云回头::“溶溶,有事嘛”。
二人平常甚少来往,不过点头之交。李溶溶轻“嗯”一声:“上回我表哥拿什么付的诊金”。
顾云捏着糖葫芦棍子,天太热蜂糖融化得快,顺着竹签滴落到手上:“是块长命锁”,他顿一下继续道:“阿爸说,是纯金的”。
“还在你阿爸那儿吗?”李溶溶追问。
“在的”,顾云点头:“放在我那儿收着”。
“嗯”,李溶溶低下头,放低声音:“那能不能请你好好收着”。
“当然!”顾云有些意外,也有些不高兴,就算李溶溶不说他也会收好,说不定,他们......将来阿爸啥也不要,就把长命锁还给沈明煜。
“谢谢”,李溶溶转身道:“快吃吧,要化了,他做的,很好吃”。
☆、包烧鸡
李溶溶回到灶台旁,刘霖正背着手看沈明煜处理鸡肉,神情赞叹。他看自己这位甩手掌柜阿爸,发自内心有些怀疑李记奎是怎么看上刘霖的。
他不顾眼色拉开刘霖问沈明煜:“要我帮忙吗”。
沈明煜摇摇胳膊肘拒绝,他食指沾满葱花和生姜:“不用,等着吃就好。你快歇着去,徐大夫说......”。
“三日不下床,”李溶溶笑着接过话,转头拉刘霖进洞:“阿爸,咱们进去喝杯水”。
刘霖挑起眉毛,心里啧了一声,嫌弃自己这扣扣搜搜的儿子,连杯茶水也不倒给他喝。
他一边跟着李溶溶,见自己儿子就听了沈明煜一句话就高兴起来,也太没出息了。刘霖叹息,好在和沈明煜在一处时性子变得活泼一些,这点倒值得欣慰。
母鸡的肚腹被刨干净,浸在酒中,放入葱姜盐等佐料。沈明煜在腌制空闲时取盆里剩下的半块猪肉,切成薄丝,一起塞入鸡腹。他在蜂糖罐子里倒了又倒,沥出剩下的蜂糖均匀涂抹在鸡肉外边,然后包着芋头叶子埋进灶里。
三人坐在洞外边,太阳快下山了,晚风吹的凉快起来。李溶溶想起了什么,进屋找出以前破了洞的渔网,一对一教授沈明煜如何正确撒渔网。
刘霖被沈明煜学撒网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只是脸长得好看,再怎么动作不雅也是赏心悦目。
沈明煜终于得了要领,鸡肉刚好烤熟。他从灶灰中刨出鸡肉,就着芋头叶子一起端上桌:“伯父这是包烧鸡,尝尝”。
李溶溶拿着碗筷进来摆放,桌上芋头叶子才张开点儿缝隙他就闻到扑鼻的香味儿。
刘霖深吸几口气,鸡肉中夹杂着芋头叶的清香,不得不佩服沈明煜做吃的那一套功夫,把自己儿子的胃口锁的牢牢的,过起日子来一定不乏滋味和乐趣。刘霖心中下了决断,就算家底差点儿也能接受。
他哪里知道沈明煜平日在酒楼吃惯这些,知道鸡鸭鱼这些肉哪些地方最入味。
沈明煜瞅着李溶溶和刘霖规规矩矩坐在桌前等他安排,心里很爽很满足,大手一抓,从鸡肚子撕开整个鸡,一分为二,分别给李溶溶和刘霖两个鸡腿。
刘霖看着碗里烤的流油的鸡腿,越发觉得沈明煜体贴,很敷衍的道了声谢就开动了。
李溶溶把鸡腿夹到沈明煜碗里:“我喜欢吃鸡翅,你吃吧,徐大夫说喝药要少食荤腥”。
沈明煜不曾记得听到徐意说过这话,他手上沾满鸡肉外裹的蜂糖,捏住自己碗里的鸡腿,故意往李溶溶嘴上蹭,沾的他鼻子上都是蜂糖:“没事。一只鸡腿不算荤腥。而且鸡皮外面抹的是蜂糖,要好得快,就得吃好的补补。吃了它再喝药,今夜倒头睡一觉,保准明天病全好”。
李溶溶用袖子蹭蹭鼻尖,脸颊很不争气的烧起来,奈何皮肤不白,不大明显,刘霖却瞧得一清二楚,翘了嘴巴继续低头吃喝,这孩子还需要再推一把才成。
“顾云找你有事?”李溶溶很委婉的发问。
“下山时遇到他在周围找药材,我正好包烧鸡差壶酒,就随口借了一壶。他刚好有酒,说是他爹嫌弃酒不纯,不好喝”。
怎么找药材就找到这里来了,刘霖啃下鸡腿上最后一块肉,正襟危坐道:“可不好随便欠人家东西,说不准以后要你拿什么还”。
他眼珠子瞟向李溶溶,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没事儿”,沈明煜胡乱塞了一半鸡肉,擦擦嘴:“他住的不远,都是邻里,相互帮助,往后自然有来有往”。
“天色要黑了,你们吃,我去海边收网”,沈明煜往外走:“很快回来,待会儿我送伯父一程”。
“那你吃饱啦?”刘霖高声问。
“嗯!您和溶溶慢用”。
等到沈明煜走不见,刘霖又夸:“他还挺勤快”。
李溶溶不吭声,这不是勤快,沈明煜常去海边晃荡,只是在等一艘路过的船罢了。
“阿爸”李溶溶把剩下的鸡肉和刘霖分了,道:“吃完我送你”。
“不用”,刘霖声音带着得意:“那小子说送我”。
李溶溶加快吃鸡肉的速度,很诚实道:“他不认得路”。
刘霖哼了一声:“你不是说他是隔壁的吗,送我一段路有什么不认得的”。
李溶溶:“.......”。
海风不如御国的风,和煦温暖。这里的风烈起来吹的人有些受不住,沈明煜眺望远方,也不知道自己就在就看哪里。海面湛蓝,盘旋的鸟在不断高飞低落着捕食,仍无一船踪迹。
像他这样漂到这里来的希望会有多渺茫,会不会一辈子就在这儿了。
不会的,他的爹娘怎么会舍得自己呢,说不定御国张贴悬赏寻人的布告早就贴满。
沈明煜内心嘲笑自己一番,偶尔这样的打气,好像还能时时保持斗志和希望。
他拉起渔网,竟然发现里面还有几条鱼,其中那条肥肥的黄甘鱼正翻滚的带劲。
李溶溶送走刘霖,碗都没来的及洗,怕沈明煜又撒错渔网,急匆匆往海边赶。
他站在山坳上,远远看着沈明煜,明白沈明煜此刻的心境,只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家去。那时候,他一定会有点儿舍不得,然后又恢复以前那种生活。
李溶溶看到沈明煜准备重新撒网,才匆忙跑过去:“我来”。
他把渔网从沈明煜手里接过来,抓住两边用力撒出去,在水面打出清脆的声响。
“伯父走了?”沈明煜在一旁仔细瞧着,重新灌了海水进桶,鱼才逐渐安静下来:“捕到一条很大的黄甘鱼”。
“嗯”,李溶溶点点头:“把它养起来,明天我去换块豆腐回来”。
“也好”。
总吃鱼谁会吃不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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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煜有心事睡得浅,门外簌簌发出声响,他悄悄翻身去看,猛地一下坐起来。
门口栅栏被一群人围住,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床上的沈明煜和李溶溶。
他眼睛微缩,连忙伸手拍床里边的李溶溶。
“怎么了?”李溶溶揉揉眼,依旧躺着没动,敷衍的问。
“门外”,沈明煜下床穿鞋:“你自己看”。
李溶溶半撑起来,看罢,也默默起床穿衣。
“村长”,李溶溶打开门锁,对中间领头的男子恭敬道:“这么早是......”。
顾刻元眯着眼和一排人把沈明煜和李溶溶围起来,打量二人:“有人举报你这里住了外乡人,我来核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