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怎么了?”
老人家驼着背,坐在台阶上,失声痛哭。
江川原本不姓江,姓段,是许家老管家的儿子。
许九如出嫁那年,他刚满二十岁。他二十五岁娶妻,二十七岁亡妻,二十八岁去了江家,更名江川。
他在许九如身边快有五十个年头了。
不对,是七十一个年头。
许家的老宅在北城的郊区,许家老爷子去世之后,子女们就搬走了,宅子后面种了很多枇杷树,每年五六万的时候,树上结满了黄橙橙的果子。
“川子,你上树去,给我摘枇杷。”
黝黑的少年三两下就爬上了树,站在枝丫上,用力摇晃着树枝,边冲树下的女孩喊:“小姐,你快站远一点,别被枇杷砸到了。”
那一年,许九如才十六岁。
江扶离快五点才来医院,在门口碰上了江扶汐与桂氏,两人刚好从医院出来。
夏天的黎明来得早一些,远处的天已经有曙光了。
江扶离前几天刚知道老太太被下药的事,这几日又因为股份的事窝了一肚子窝囊火,这会儿见着江扶汐,正好可以发作了。
“你还有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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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江织江织甜不甜~(二更
“你还有脸来?”
门口的路被江扶离堵住了。
原本低着头的江扶汐抬起头,脸上依旧是往日的温婉,温声道:“表姐,别挡道。”
表姐?
真叫得出口啊她。
江扶离二话不说,抬手就扇她巴掌,只是手刚伸过去,就被她身边的桂氏抓住,一把甩开了。
江扶离重心不稳,趔趄了两下,被气笑了,她盯着桂氏,眼神轻蔑:“她不是你嫡亲的孙女吗,你怎么还一脸的奴才相?”
桂氏铁青着脸,没有作声,
江扶汐上前,面上带笑:“表姐,你还想要股份吗?”
她轻声细语,笑里藏刀。
她就是用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要了许九如的老命,江扶离可不敢大意:“你什么意思?”
她轻笑:“表姐妹一场,我想帮你一把。”她拿出笔,写了一串数字给江扶离,“等葬礼过后联系我。”
江扶离没有接。
她也不恼,把写着号码的那张纸别在了医院大门的把手上,随后拾级而下,走进了半明半暗的清辉里。
片刻。
江扶离拿走了那张纸,推门进了医院。
江扶汐回首。
桂氏在她身后:“扶汐,你当真要把股份给她?”
“嗯。”
“为什么?”
她脚步缓缓,踩着一地飞絮,莞尔轻笑,畅快又愉悦:“我这个表姐啊,她好战,只要手里有一点筹码,就不会安分。”
桂氏听得一知半解。
“如果实力悬殊,太好战的话,”风吹起飞絮,江扶汐拂了拂墨绿色的裙摆,笑说,“那是自寻死路。”
不自量力的人,得让她涨涨教训。
桂氏想不到那么远,问:“股份给了她,你怎么办?”
“我留着也没用,帮我准备一下吧,我们该离开了。”
她脚下突然定住了。
桂氏顺着她视线望去,前头的路灯下,江织正在打电话。
“遗书给江川了吗?”
桂氏点头:“让护士去送的,我亲眼看见他接了。”
江扶汐没有再问,走到对面去,轻喊了一句:“江织。”
江织回头看了一眼,当没看见,继续嘱咐周徐纺:“你快去睡,别等我。”
周徐纺不想睡:“我听见江扶汐的声音了。”
江织立马说:“我不跟她说话,现在就回家去。”
周徐纺说好:“你开车要小心。”
“嗯。”
江织挂了电话,往停车场走。
江扶汐迎面走过来:“江织。”
江织没理,直接走。
江扶汐伸手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反应很大,用力甩开,脸上瞬间覆了一层寒霜。
江扶汐愣了很久,把手收回去:“我要离开帝都了。”
江织极其不耐烦:“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的事。”她痴痴看着他,目光像一张网,“不管我在哪,我都会关注着你。”
妈的,神经病!
江织扭头就走。
江扶汐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眼里那张缠人的网散开,变得阴冷深沉:“你可以不爱我。”她轻喃,“但你为什么要爱别人呢?”
这世上,没人配得上他,他只能一人孤独,到老到死……
江织回青山公馆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
周徐纺听见车轮上,就跑了出来,在路边喊:“江织江织。”
江织把车停在一边,刚下车,周徐纺就冲过来了。
他被她撞得后退了好几步,生怕摔着她,赶紧扶住她的腰:“让你睡觉,怎么就是不听。”
“我睡不着。”
她穿得单薄,早上凉意重,江织从车里拿了件毯子出来,给她裹上:“都早上了,饿吗?”
周徐纺:“不饿。”
“那回去再睡会儿?”江织摸摸她的脸,好冰,赶紧用手给她捂捂。
她仰着头,脸就他巴掌那么大,丹凤眼,一笑就很明亮:“你陪我一起睡吗?”
“嗯。”
“那好。”
江织把车放着不管,牵着她往家里走。
“江织。”
“嗯。”
她突然正儿八经地来了一句:“我爱你。”
江织没准备,耳朵一下红了:“干嘛突然说这个?”平时哄她半天,她也憋不出一句甜言蜜语来。
今天的周徐纺嘴上抹了蜜。
“你不是喜欢听这个吗?”她再说一遍,“我爱你。”
她红着脸,认真的样子让江织想到了小学课本上那个戴着红领巾仰望五星红旗的女孩。
像朝阳,干净、赤诚。
江织拉住她,停在路边:“徐纺。”
她仰着红红的脸,问他:“有没有甜一点?”
周徐纺不会安慰人,是阿晚说,江织喜欢听肉麻的。
江织笑了笑,抱住她。
怀里的姑娘,是恩怨与阴谋之外,他最后的一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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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徐纺与萌娃(一更
七月二十二,宜丧葬。
来殡仪馆吊唁的人很多,停车位都满了,江织把车开到了旁边商场的停车场里,他把车挺稳:“你在这等我。”
周徐纺把安全带解开:“我跟你一起去。”
江织按住她的手,让她在座位上坐好:“你是孕妇,进灵堂不好,我就去露个面,很快回来。”
许多地方都有这个习俗,孕妇不能参加葬礼。
周徐纺想了一下,答应:“好。”
“有事给我电话。”
“嗯。”
江织亲了亲她,才下车走了。
他刚走没多久,一辆灰色的七座SUV就停在周徐纺旁边,车主是位年轻的女士,后面的儿童座椅上坐了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孩儿在吃纸杯蛋糕,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沾了许多奶油。
女士把车停好,下车去抱小孩:“先不吃了,妈妈要去上厕所,回来再吃好不好?”
小孩儿抓着安全带不放:“不要。”他奶声奶气地喊,“不去女厕所!”
女士无奈,哄着:“听话,嗯?”
他不听话,头一甩:“不去不去。”
女士解开儿童座椅的安全带,想把小孩儿硬抱出来,他哇的就开始哭,女士没办法了:“那宝宝在车里等妈妈好不好?”
眼泪珠子还挂在眼睫毛上呢,小孩儿咯咯笑:“好~”
女士环顾了一圈,看见了旁边车上的周徐纺,她点了点头。
周徐纺也点了点头。
她放心一些了,将车窗开了一条很小的细缝,确保空气流通,也确保外面的手伸不进去,这才锁上车门,嘱咐车里的孩子:“妈妈很快就回来,宝宝要乖乖等妈妈,不要哭哦。”
小孩儿胖乎乎的,脸蛋像个白嫩的豆包:“好~”
女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脚步很急忙。
小孩儿一个人在车里不哭不闹,用勺子舀着蛋糕吃,滴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到处转,在看到周徐纺之后,咧嘴就笑,满手的奶油蹭在了车玻璃上:“姨,姨姨~
周徐纺心都被小娃娃叫化了。
殡仪馆的位置就在商场不远处,江家的名望还在,前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江维尔从早上起就滴水未进,占了快有六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