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什么用呢?他只要一睡着,就不老实。
托了江织的福,周徐纺早上醒来腰酸背痛,且精神不振,她吃完早饭就爬回床上了,要睡个回笼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因为快年关了,江织的工作差不多都停了,他也不外出,在周徐纺这儿窝着,看看剧本看看她,时间一晃就过。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周徐纺接了电话:“喂。”
是送外卖的小哥:“周小姐,您的外卖。”
她十二点点的外卖,现在已经一点了,屋外在下雨,可能因为天气不好。
“请稍等。”江织在厨房热牛奶,周徐纺同他说了一声,“我下去拿外卖了。”
“穿好衣服。”
“哦。”
她套了件外套,出门了。
下了楼,门开一小条缝,她把头探出去。
送外卖的是个中年男人,身上穿着黄色的工作服,他没有撑伞,身上已经湿透了:“是周小姐吗?”
三九天,是帝都最冷的时候,说话的时候,都会冒‘白烟’。
周徐纺回答:“是我。”
对方双手把袋子递上,头发上的雨滴顺着流到了脸上,再又滴在了袋子上:“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周徐纺伸出一只手,接了外卖:“没有关系。”她说,“谢谢。”
男人没有立刻离开,他还站在外面,因为天气太冷,有些哆嗦,解释:“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把汤都洒了,汤的钱我另外算给您可以吗?”
周徐纺看了一眼袋子,上面还沾有血渍,被雨水冲淡了。
“汤是凑单点的,不用赔了。”
这一单外卖,估计赚不了几块钱,而她给江织点了个很贵的汤,大概是外卖员一天的工资。
对方再三道歉。
周徐纺说没关系,看了看屋外,雨还在下:“可以在这等一下吗?”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点头。
周徐纺上楼去,一会儿后又下来了,手里还提了一个袋子,她递过去,说:“下雨了。”
袋子里有一把伞。
男人接了袋子,看了一眼,里面还有一些药:“谢谢。”
“不用。”
周徐纺关上了门。
楼下,那人还站着,发了一会儿的呆,把雨伞拿出来,撑开,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掌心有几道擦伤,伤口外翻,红肿得很厉害,还在冒着血珠。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笑着接了电话:“怎么了,离离?”
电话里是奶声奶气的童声:“爸爸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
没吃呢,还有两个单没送。
小孩儿有四五岁了,很懂事,很乖巧:“妈妈说下雨了,让你买伞,不要不舍得钱。”
“嗯,知道了。”
男人眼睛发酸,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步子有些颠簸,在雨雾里越走越远……
周徐纺关上门后,一转身便看见了江织,他只穿了黑色的毛衣就下来了,靠着楼梯的扶手,在看着她。
周徐纺走过去:“你怎么也下来了?”
他没答,问了她一句:“不怨吗?”
“嗯?”
没头没尾的,周徐纺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楼梯间里是声控灯,暗了一下,又亮了,江织走到她面前:“这个世界这么对你,你不怨吗?”
这姑娘心太好。
他越加觉得不公平,这个世界太亏欠她了,凭什么啊,又没几个人对她好,凭什么她要与人为善。
他也知道,他的想法变态又扭曲,因为他太愤愤不平。
周徐纺知道他的意思了,反问他:“怎么对我了?”
江织顶了顶后槽牙,眼里阴沉沉的:“对你一点儿也不好,什么苦都给你吃了。”
她不怨。
他怨,怨骆家,怨江家,怨那些有关与无关的人,还怨这个烂透了的世道与瞎了眼的天。
他在怒火中烧,她还笑:“没有啊,还是有一点好的。”她伸手过去,牵他的手,“你不是很好吗?”
她倒觉得,这个世界对她不算坏。
她觉得呀,一个江织可以抵一整个世界了。
江织抓着她的手,往她脸上戳,戳完他低头在那处亲了亲,还是有些意难平:“你太善良,太容易知足,我要是你啊,若是被这样对待,我会拼尽我全力,跟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搞得赢就搞。
搞不赢,那就鱼死网破。
他就是这么小气,谁在他头上动土,他就要在谁的领地里掘地三尺。认命?这辈子都不可能认命。
他要是周徐纺,估计会心理扭曲吧,很有可能反社会。
虽然不会有这种假设,周徐纺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那我一定会阻止你。”她牵着江织往楼上走,他穿得少,手很凉,“你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好吗,那它不值得你同归于尽。”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暖着:“然后,我再努力把这个世界变好一点,让你舍不得跟它同归于尽。”
心真善。
这世道,有几个人命途多舛之后,还能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江织揉揉她的脑袋:“真傻。”
他家这个,是个小傻子啊。
周徐纺摇头:“我不傻。”
江织不跟她争,把他的小傻子领回家去。
午饭后,小歇了一会儿,周徐纺接到了方理想的电话。
“徐纺。”
“嗯。”
对话不像以前了,即便什么内容也没说,都像很沉重。
方理想欲言又止:“待会儿能见一面吗?”
“好。”周徐纺问,“我可以带江织去吗?”江织跟她说了,关于她的身份,知情者除了唐想,还有方理想和她的父亲。
方理想说:“可以。”她说,“我也会带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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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大火真相,徐纺母亲(二更
方理想说:“可以。”她说,“我也会带一个人去。”
方理想带的是她的父亲,老方。
下午三点,她们约在咖啡厅见。
周徐纺到那儿,见到人了,先问候:“你好,方伯伯。”江织脸色就不是很和蔼友善,阴着张脸,挨着周徐纺坐。
老方激动得都要哭了。
“这是我爸。”方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正式介绍一下。
周徐纺点点头,江织已经跟她说了。
打完招呼,就陷入了沉默。
方理想先叫服务员过来,点了喝的东西。
“理想。”周徐纺先开了口。
“嗯?”今天的方理想一点都不像平常那样元气满满,也笑不出来,看着周徐纺,目光……很悲恸。
周徐纺很平静,和平常一般:“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她希望,不是一开始就认出来了。
方理想反复搅着自己面前那杯咖啡:“那次在影视城的更衣室里,我看见你的项链了,那时候认出来的。”她解释,“老方每次喝醉酒,就跟我讲你的事情,我都能背下来了。”
周徐纺点头。
不是一开始就好,发现的时候,她们已经是朋友了,这就行了。
方理想说完后,用手肘捅了捅她老爹:“老方,都招吧。”
老方还没酝酿好,有些手足无措,他端起前面的冰饮,灌了一口,冷静了一下才开口。
“当时被困在火场里的有三个人,那家的管家已经断气了,花匠伤了左边眼睛。”
第三个人,是周徐纺。
老方呼了一口气,继续:“你当时受了重伤,我把你背出来的时候,你已经没有意识了。”
当时骆家大火,对外说辞是两死一伤。
其实不是,周徐纺出火场的时候,还有气儿。
老方说:“救护车在外面等,骆家没有人跟车,我就上去了。”老方陷入了回忆,很久才出来,脸上的表情已经凝重了,“车上有两个护士,还有一个男医生,在去医院的路上,那个男医生宣布了死亡时间。”
停顿了一下,老方看着周徐纺说:“可那时候,你还活着。”
江织问:“那个医生,你还有没有印象?”
老方摇头:“他戴了口罩,一米七左右,听声音应该是中年。”
“哪家医院?”
“长龄医院。”
长龄医院。
骆青和的舅舅,萧轶。
江织眉眼冷下去了,又问:“他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老方眼眶都红了,强烈的自责感让他抬不起头来:“理想当时在住院,要做心脏手术,因为费用的问题,一直在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