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把狗尾巴草摘来送给他。
少年生得好看,拿着一把狗尾巴草,漂亮得不像话,他说:“手伸出来。”
小光头伸出手,脏兮兮的。
他给了他一罐牛奶:“给你的。”
小光头咧嘴笑了。
栅栏外面,停了三辆车,车上有人在喊:“织哥儿。”
“织哥儿。”
“江织!”
“在干嘛呢?快点!”
是少年的同伴,在催促。
他不满地回头,应了一声:“薛宝怡,你催什么催。”然后他起身,对小光头说,“我就是路过,走了。”
他手里拿着狗尾巴草,挥了挥手,走了。
小光头扒着铁栅栏,拼命把头往外顶,少年坐进了车里,他看不到了,就爬到了栅栏上面,等车走远了,他捧着牛奶在笑。
他看看四周,没有人,才张嘴,念少年的名字。
“江、织。”
“江、织。”
声音很沙哑,从生涩,到熟练。
“江织。”
“江织。”
周徐纺突然梦醒,才发现,眼泪湿了枕头。
她从床上爬起来,呆坐了很久,去冰箱里拿了一罐牛奶,打开,喝了一口。再躺回床上,她已经睡不着了,睁着眼,看着床头的吊灯,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江织的名字。
早上八点。
霜降找她。
“唐想去见过鉴定医生了。”
她几乎整宿没睡,眼皮很重,说话又鼻音:“查出什么了吗?”
“她验了很多人,都没有亲子关系,但也能说明一件事,骆家的对外说辞的确是假的,骆三不是何香秀亲戚的孩子,她跟唐想家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电脑屏幕安静了片刻,“离你的猜想越来越近了,骆三,可能是骆家人。”
周徐纺肩膀耷拉着,突然叹了一口气:“霜降。”
“嗯?”
她声音沉闷,怏怏不乐:“我怀疑我就是骆三。”
她已经很多次梦到了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光头,昨晚,梦里除了小光头,还有江织。
或许,那不是梦。
她对骆家的阁楼有记忆,唐想也在查她,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在指向一个方向。
周徐纺继续叹气,心情很低落:“但我还不确定,我也不想当骆家的人。”
九点,还没有太阳,大片乌云罩住了天,阴阴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雨。唐想把车停在疗养院的外面,拎着盒子去了病房。
小瞿在里面更换被套:“唐小姐来了。”
“我妈呢?”
“小慧带她去公园了。”
唐想在桌子上给小瞿留了一盒小蛋糕,才出了病房。
疗养院的后面,有个占地不大的公园,何女士原本坐在轮椅上的,见了她,从轮椅上跑下来。
“想想!”
“想想!”
何女士很高兴,朝她跑过去。
唐想搀着她坐回轮椅上:“给你带了你喜欢的核桃酥。”
“你又乱花钱。”嘴上虽埋怨着,手里却把核桃酥的盒子抱得紧紧的。
唐想让小慧先去忙,她推着轮椅带何女士在公园里转悠。一路上何女士絮絮叨叨,抱着核桃酥的盒子傻乐,唐想问她:“怎么不吃?”
“等你爸回来再吃。”
何女士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这会儿,又不大清醒了。
她把轮椅停在一旁,走到前面,蹲下,随意地问了句:“妈,骆三呢?”
何女士眉头一皱:“她又跑哪去了?”她东张西望地看了看,“是不是又去偷红烧肉了?”
“这小傻子也不怕挨打,还敢去偷肉吃。”
何女士骂了小傻子几句,从轮椅上站起来,嚷嚷着说要去找骆三。
唐想也不阻止,跟在后面:“妈,骆三的爸爸妈妈呢?”
“她妈妈啊,”何女士突然站住了脚,小声地说了句,“她妈妈在被关起来了。”
“关在哪里了?”
何女士突然像惊弓之鸟,慌慌张张地来回踱步,嘴里在不停碎碎念:“死了,死掉了。”
“那她爸爸——”
“嘘!”何女士跑过来,把她嘴捂上,眼睛四处张望,“他们会杀人的,不能说,不能说……”
打了一阵的雷,雨就落下来了,冬天的雨,砸在身上,冰得刺骨。
薛宝怡刚到茶餐厅,就接到了周徐纺的电话。
“薛先生,是我,周徐纺。”
“弟妹是要找织哥儿吗?”
周徐纺说:“不是,我想约你见面。”
薛宝怡很惊讶啊:“就我和你?”
“嗯。”
好端端找他作甚?
难不成小俩口吵架了?
薛宝怡再三思量:“那我用不用跟织哥儿说一声?”
“不用的。”
所以,这是要瞒着江织私下见面?薛宝怡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半个小时后,周徐纺到了茶餐厅。
薛宝怡绅士地起身,帮忙拉了椅子:“坐。”回头喊了一声waiter,“给你点了牛奶。”
江织把女朋友当闺女养,薛宝怡只敢给她喝牛奶。
周徐纺坐下:“谢谢。”
薛宝怡坐到对面去:“有事找我?”
“嗯。”
“跟织哥儿有关?”
周徐纺点头,服务生送来了牛奶,她喝了一口,舔了舔唇:“骆青和说骆三是江织心尖儿上的人,”她想问的是,“他们早恋了吗?”
“……”
果然,是送命题。
薛宝怡觉得保命要紧:“你可以直接问江织啊。”
周徐纺料到了电话里会问不到答案,所以才把人约出来,她诚实说:“江织听到骆三的名字,就会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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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周徐纺因恋情上头条(一更
“江织听到骆三的名字,就会很难过。”
薛宝怡思前想后,还是松了口:“不算早恋吧,不过江织是因为他才出柜的。”
“哦!”周徐纺突然恍然大悟,“是初恋啊。”她早该想到的,江织那个葬身火海的初恋,就是骆三。
薛宝怡:“……”
这个话题好送命啊。
周徐纺没有再问更多,把牛奶喝光了,又同薛宝怡先生道了谢,说了再见,就先走了。
除了茶餐厅,她给霜降发了邮件。
“霜降,你晚上有空吗?”
霜降回复:“有的。”
周徐纺把帽子和口罩都戴上,蹲在路边,捧着手机,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戳,字打得特别慢:“你辅助我吧,我要再去一趟骆家。”她要尽快确认她是不是骆三。
霜降:“好。”
晚上,有个电影节,薛宝怡作为颁奖嘉宾出席,江织也来了,他提名了最佳导演,薛宝怡进场就瞧见了他。
那个视线最佳的黄金位置,已经连着三年,都是江织的。
薛宝怡穿着身宝蓝色的西装,烫了个小卷,浪着步子过去,拖着吊儿郎当的调调,喊:“织哥儿~”
除了江家人,也就这厮,一口一个织哥儿,也不看场合,也怪不得圈子里一直有两人的诸多传闻。
女艺人们都捂嘴笑,心道:骚痞攻和娇弱受,这一对儿真恩爱呢。
骚痞攻招摇过市地坐到娇弱受的身边,笑得风姿绰约:“织哥儿,我们是不是好哥们儿?”
江织窝在座位上,眼皮都没抬:“说人话。”
好吧,薛宝怡坦白从宽:“周徐纺今天找我了。”他歪头,靠向江织那边,声音不大,就两人听得到,“她问了点儿骆三的事情。”
江织一脚踹他脚背:“你说什么了?”
薛宝怡抓抓头发,有点心虚啊:“就意思意思地说了一点。”
江织再踹一脚:“具体点。”
四面八方的艺人们:哎哟,打情骂俏呢。
看这架势,江导在家是做主那个,瞧薛小二爷,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薛小媳妇儿眼神儿直躲:“说了你出柜的事。”
江织冷着脸看他。
薛小媳妇儿觉得后颈凉嗖嗖的,他摸摸脖子:“不怪我,她是你媳妇,她问我我能不说?”
刚说到这里,阿晚抱着个手机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二爷,你闯祸了。”
薛宝怡:“啊?”
阿晚艰难地从过道挤进去,到老板身边,把手机奉上:“老板,周小姐和二爷一起上热搜了。”
脑子被一万头草泥马碾过的薛宝怡:“……”
江织把翘着的腿放下,眉眼一抬,昏暗的光线里,目光比冬日月色冷几分:“拍到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