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周徐纺还是不怎么习惯与人对视,所以她就看着她面前的一盘蚕豆壳,“我演什么都像女鬼。”
那还是不要出道了。
薛宝怡继续换话题:“弟妹还在八一桥摆摊吗?”
“嗯。”
他就是随口一说:“你家的手机膜质量不错。”
周徐纺语气官方得像淘宝客服:“谢谢您的信任与支持。”
薛宝怡:“……”
算了,还是不要尬聊了。
他梗再多,也接不住钢铁老干部清奇的思路。
薛宝怡放下茶杯:“要不要玩飞镖?”
周徐纺是没有兴趣的,但是薛先生是江织的好朋友,所以,她要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要。”
“玩过吗?”
“没有。”
这时候,是个人都想展示一下‘神技’,于是,薛宝怡那了根飞镖,眯着一只眼睛在瞄:“很简单的,只要射中那个靶——”
咚。
射中了靶的红心。
还没瞄完的薛宝怡:“……”他看了看深深扎进靶心的那根飞镖,尴尬又不失风度地收回自己手里那根,“第一次玩?”
周徐纺:“嗯。”
第一次就正中靶心。
薛宝怡出于客套:“弟妹好身手啊。”
周弟妹:“您谬赞了。”
“……”
这扑面而来的老干部气息。
看着十八的小姑娘,说话一板一眼,刻板得像搞学术的老人家。
薛宝怡觉得飞镖没意思了:“桌球呢?打过吗?”
包间里什么娱乐都有,但来浮生居寻乐子的多数是公子哥,女孩子能玩的倒不多。
粉粉嫩嫩的周徐纺摇头,说没玩过桌球。
这该死的炫技欲又起来了,薛宝怡拿了根球杆,用巧粉打磨了几下,活动活动筋骨:“我先给你示范一下。”
他打了个花里胡哨的球,但好在进了。
示范完,他又大致讲了一下基本规则,就把球杆给了周徐纺。
周徐纺的学习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有样学样,也用了巧粉,也活动了手腕,也打了个花里胡哨的球,也进了洞。
薛宝怡再一次惊呆。
“你真第一次玩?”小爷不太信。
粉嫩的周徐纺脸上是老实的表情:“嗯。”
江织上哪骗来的十佳小能人啊。
薛宝怡觉得这是个干大事的姑娘:“弟妹摆摊贴膜之前是做什么的?”
周徐纺想了想,哦,记起来了:“卖烤串的。”
“……”
薛宝怡有种双商都被摩擦了感觉。
不行,显得他弱爆了。
他决定带小弟妹玩他最擅长的,也好让小弟妹见识一下宝哥哥的能耐:“我们玩牌吧。”
“好。”
五分钟后……
薛宝怡抓了一把头发,怀疑人生了:“弟妹,你卖烤串之前是做什么的?”
周徐纺思考一下,哦:“在工地上搬砖。”
薛宝怡:“……”
打了三把牌,除了第一把教规则,后面两把粉嫩的小弟妹连他手上的牌都背出来,薛宝怡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我们还是吃蚕豆吧。”
终于可以不用假装很感兴趣了,周徐纺爽快地点头:“好啊!”
然后,包间里的两人,各自吃各自的蚕豆。
包间外面。
两人靠墙,站在廊道,中间隔了一幅水墨壁画,浮生居附庸风雅,那画绘得有几分风骨。
薛冰雪说:“我下午的飞机。”
江织嗯了一声。
“要是假装偶遇,维尔会信吗?”
薛冰雪是他们几个当中,最不会撒谎的人。
“不会。”江织说,“会打你一顿。”
那没关系。
薛冰雪笑:“让她打好了。”
傻子。
江织懒得说他。
“我不在这边,你有什么事就去中医馆找我老师。”薛冰雪从口袋里摸出个药瓶子,给江织,语气严肃地叮嘱他,“这个药给你备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服用。”
他接了:“知道,我还想跟周徐纺生孩子。”
“……”
薛冰雪是个小纯情,听着都觉得臊,不理江织了。
他还问:“我真不育?”
面红耳赤薛冰雪:“……目前是。”恼羞成怒薛冰雪,“不害臊!”
害臊?
分明也被薛家老爷子教了一肚子阴谋诡计,偏偏在某方面循规蹈矩得令人发指。可即便如此,江织也清楚,薛冰雪骨子里的东西,跟他们几个都是一样的。
“有件事没想通。”
薛冰雪问:“什么?”
江织手里捏着药瓶子,颠来倒去地把玩着:“林双自首之前,肖麟书为什么会被紧急逮捕?当时靳松的录音还没有给到刑侦队,他怎么就成了嫌疑人?”
时间对不上。
肖麟书被逮捕在前,录音证据曝光却在后。
薛冰雪沉默了会儿:“有人举报他杀人未遂。”
“举报人是谁?”
“他本人。”
嗒。
江织手里的药瓶子掉了。
先演出戏,给自己冠上施暴者、凶手这类不可饶恕的罪名,等把江维尔推开了,就把自己送到牢里去。
是自杀式的计划。
江织捡起地上的药,揣进兜里:“是老太太?”问得轻描淡写,“还是你?”
肖麟书的弱点太明显,极度自卑,而且用情太深,遇到会玩心理的,光江维尔三个字,就能让他投降。
薛冰雪抬头,眼里动荡,像往清澈见底的水面投掷了一颗石子,瞬间扰了平静:“是——”
江织打断他:“别告诉任何人,包括我。”
也不等他,江织先一步回了竹苑的包间。
薛宝怡正在接电话,是乔南楚打来的。
“别等我了。”
薛宝怡往嘴里扔了颗蚕豆,咬得嘎嘣响:“怎么了?”
“追尾。”
真背!
薛宝怡刚要问上两句,手机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南楚。”
这声音……
薛宝怡听着耳熟啊:“女司机?”
乔南楚心不在焉:“嗯,你也认识。”
“谁啊?”
乔南楚说:“张子袭。”
说完,挂断手机。
靠!薛宝怡笑了:“这都什么事儿呀。”他瞅江织,“南楚被人追尾了,知道对方谁吗?”
江织在给周徐纺喂食倒水,兴致缺缺。
薛冰雪就很配合地问:“谁?”
“张子袭。”
薛冰雪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江织抽了张湿巾给周徐纺擦擦手,问:“张子袭是谁?”
薛宝怡:“……”
以前都见了多少次了,还不记得!
“南楚的前女友。”
哦,江织有点儿印象了。
乔南楚就交过一个女朋友,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刚转警校不久。
张子袭是警校的校花,明里暗里地追了有一阵子,乔南楚一直不冷不热的,后来他去了一趟大麦山,回来两人就开始交往了。
“好久不见。”
女人站在路边,穿得朴素,头发简单扎着,很大方,笑起来嘴边梨涡很浅,她很漂亮,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漂亮。
张子袭。
五年没见了。
乔南楚下了车:“什么时候回来的?”语气像在问‘吃饭了吗’,无波无澜的,再寻常不过。
“上个月刚回国。”
他走到车尾,蹲下查看,没抬头:“还是原来的号码?”
张子袭笑道:“早换了。”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神色复杂,有很多话说,又无话可说。
追尾严重。
他的后车灯都碎了,掏出手机来,递给她:“输你手机号。”
她愣了一下,才接过去,输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归还。
“追尾是你全责,”他低头,在存号码,“认同吗?”
语气,倒像交警。
张子袭笑了笑,点头:“认同。”
他比五年前黑了一点,少了少年气,眼神里多了几分野性,还是一样薄凉,一样优雅却不解风情。
“现在赶时间,我会再联系你。”手机扔副驾驶,他关上车门,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张子袭站在原地,失笑。
乔南楚到浮生居的时候,都快饭点了。
江织往杯子里倒了半杯牛奶,推给周徐纺,才抬头,分了个眼神给乔南楚:“你迟到了。”
他拉了椅子坐下,把倒放着的酒杯调个头:“说,罚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