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唯听到“洗~钱”时也暗暗心惊,仍是不露声色地问:“要交给警方吗?”
何天奎没正面答。
何唯咬唇,下了决心,“我可以去留学。”
何天奎不语,沉默徒增压力。
何唯继续:“我会想办法,让他离开瑞和,不再承担职务,至于股份,如果他只是要钱,我们可以给。总之,一切都会回到从前的样子。”
何天奎沉声道:“小唯,你在跟爸爸谈条件?”
“是。”
“为什么?”
“有了问题就要解决。”
“为什么?你要护着他?”
父亲的视线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何唯低头,笑了下,“因为他是我叔叔。”
“爸,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她看了眼父亲的神色,很正常,她轻声继续:“已经无法挽回,但没必要继续互相伤害。”
何天奎略一沉吟:“把你那份调查结果拿过来。”
何唯回房间去拿,昨天私家侦探与她通话后,还发来一份书面报告。
何天奎接过,大致看了眼,和自己那份并排放桌上。
“周熠的去留,我会找他谈,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他的危险,我不希望你再接触他。我会尽快安排你出去,不用等开学,先熟悉环境,学语言。”
“好。”
何天奎拿出打火机,拿起一份文件,点燃。
何唯看着那火苗跳跃着舔舐纸张,一寸一寸化为灰烬,一点点落地。
仿佛一切是非恩怨,也如此这般,化为乌有。
离开时,何天奎在身后说:“小唯,你知道爸爸做这一切……”
何唯接过:“我知道,是为了我好。”
谈判过后,何天奎进了冥想室,这一番交涉,足够他平息个大半天。
何唯进了画室,找来气泡膜、防水纸,认真打包那幅射击作品。她没用人帮忙,来回几次,把需要的东西都搬进车里。
天气阴沉,云层压低,上车的那一刻,似乎有雨滴落在脸上。
她用手拂去,坐进车里,手握方向盘,至少这一刻,她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
到了周熠那里,他出来帮忙,轻易搬起那幅画,把它放到客厅,拆开包装后,他仔细端详,问:“有名字了吗?”
何唯随口道:“就叫’释放‘吧。”
他看了她一眼,问:“感冒好了?”
何唯没说话,摘下挎着的画板。
她一板一眼地说:“我没想要放弃雕塑,但是停了这么久,捡起来有点难。以前每天都要画素描练基本功,现在提起笔手却生得很。”
周熠似笑非笑:“所以呢?”
她看向他:“你能做我的模特吗?”
“……就知道你对我身体感兴趣。”
他像是做了一番思量,才下了决心般说:“要脱~光了吗?”
何唯咬下唇,“不用,脱了上衣就行。”
外面起了风。
何唯看了眼窗外,那一丛红蔷薇正随风摇曳,有得开到荼蘼,有的含苞待放,这一场风雨过后,不知道有多少朵花要香消玉殒。但这一刻,也是它们最娇艳、最绝美的的时刻,刹那芳华。
她低头,检查铅笔。
笔尖划过指腹,尖锐却不疼。
身后一声轻咳,“我准备好了。”
何唯缓缓转身。
有一种直面强光源的不适感,她忍住,不动声色地走到画板前。
周熠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左右环顾,没话找话,“用不用开灯?太暗了。”
“你先坐下,我看看需要什么样的光线。”
她去研究墙上的开关,一回头,忙说:“要转过去。”
周熠一愣,面露难以置信,还有点气恼。
何唯咳嗽:“我没说要画正面。”
周熠磨牙,欲言又止,转过去。
何唯轻笑了一下,按下开关。
只开了壁灯,淡黄色的柔光照在他身上,麦色的肌肤,肌肉分布合理,肩头和手臂肌肉自然起伏,线条流畅,彰显着男性力量,打上光,自然就成了一副绝佳的油画。那只鹰的面貌没有全部呈现出来,被它主人的阴影所阻挡。
看得清,又看不太清。刚刚好。
那鹰眼倒是一如既往的锐利,仿佛洞悉了她的心事。
何唯在画板后坐下,开始第一步,勾画出轮廓线。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2.17
小蜗牛的梗,第五章,紫藤花下的对话。
第55章 执迷不悔
周熠觉得很奇怪,外面风很大,从他这里能看见花枝摇晃,听见秋千椅吱吱嘎嘎的响。但还是能听见铅笔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一下一下,如羽毛拂过心头。这种感觉,有点微妙,也有点难熬。
他忽然出声:“这样我抽烟也没事了?”
“嗯。”
“怎么没把烟头带来?”
“……它负伤了,鼻子被玫瑰刺扎了。”
“臭小子,欠修理了。”
“我已经教训过它了。”
过了会儿,何唯开口:“你为什么要给它起这么个名字?”
“你不觉得它颜色很像烟头么?而且这东西遍地都是,起个贱名,好养活。”
何唯手中一动,想到他的名字。
星光熠熠,熠熠生辉。都是跟光有关,可他却把自己染黑,始终隐匿于黑暗中。他坐在吧台后的阴影里沉默地喝酒,他在瑞和期间极少公开露面,把出风头机会拱手让人……以前不曾留意的,悉数冒出来,像是竭力为那个结论做佐证。同时也证实了她对他的确更上心,大小事都记在心上。
可是,这样低调的他,又常常高调,开着张扬跋扈的车,在街头公然打架,在众人前卖弄功夫,把自己暴露在镜头前……为什么?
他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何唯回神,答:“因为我爸问了。”
何天奎回家时,烟头站在门口汪汪叫,一副看家护院的姿态。
何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一直没提过它的存在,如今只好说是惊喜。何天奎对狗不反感,以前就经常逗弄布丁,对这种中型犬更是偏爱,只是一听名字就皱眉,“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儿?”
何唯急中生智,说出的居然跟周熠刚才的答案如出一辙。
看得出,周熠对何天奎的抵触,一提他就兴致索然,不再说话。
何唯始终没能再下笔,因为画画讲究“心眼手合一”,此刻眼睛盯着目标,心忽上忽下,手微微发抖。
周熠耳力了得,听不到声音,他没动。
过了会儿,似乎又有别的声音。他敏感地回头,一眼对上何唯的视线。
那眼神让人心头一震,饱含情绪,却让人无法辨别,因为隔着一层水光。
何唯立即别开眼,试图掩饰。
周熠已经走过来,半蹲在她身前,看着她问:“出什么事了?”
何唯摇头。
他伸手捏住她下巴,她眼里的两汪水,瞬间倾泻而出。
他用手轻轻擦拭,“很久没看见你哭了。”
这一句,更是直抵何唯的心房,为什么要这么细心?
他似乎也明白她为何如此难过,不再问,手指摩挲她脸颊,一下一下,眷恋至极。
何唯扔了笔,把脸靠近过去。
周熠没有太意外,只是问:“你确定?”
何唯用吻回答。
他立即含住她的唇,大手扣住她后脑勺,动作热切,唇齿上的动作更是热烈到带有侵略性,攻城略池,反客为主。
何唯发出的叹息被他的舌尖压下,余韵融化在他的口腔里。
她伸手环住他脖颈,热情回应,换来他更大的热情。
玻璃窗上响起啪啪声,豆大雨点斜着打下来,酝酿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终于来了。凉意入侵,只让两人抱得更紧。
***
两人跪坐在地上拥吻,周熠情不自禁用力,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骨血里。
辗转一吻结束后,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喘息。
连呼吸都有些意犹未尽。
周熠忽然起身,把她打横抱起,这一次越过沙发,径直走向卧室,他单膝跪在床垫上,把她放下,动作里透着小心翼翼。
他周身散发着热力,像一只人肉烤箱。烤得何唯脸颊发烫,她把手放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那种原始的力量,又绕到他背后,第一次碰触那一只苍鹰,感受它的强悍与嚣张。
他用带着薄茧的手掌巡阅自己的领地,埋下头,细细品味。何唯身体战栗,齿间溢出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