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夫……夫人流产了。”
苏望双眼突然变得通红,一把推开下人,冲进了房间里边。他大力推开门,就看见地上还有血,盆里也全都是血水,而自己的妻子则是抱着自己的肚子痛哭。
“我的儿啊!”
苏望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见着一旁郎中神色低迷,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厉声质问,“是你说保不住了?!是你说保不住了?!”
其实他一眼就看到,潘若烟的肚子已经平坦了,要不是旁边都是血,完全看不出来有过胎相。可是他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他盼了那么久的孩儿啊。
郎中不敢直视苏望,呐呐说道:“对……对不起。”
潘若烟听得这话,再度晕厥了过去。
苏望双手无力地垂下,他想要揍郎中一顿,可是他也知道没有用。他怔怔地看着脸色苍白,昏迷过去了的潘若烟,豆大的泪从他眼眶里流下来。
田中玉见状,拉了郎中出去了,把房间留给了这两个人。
苏望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潘若烟,好消片刻,他才从这样低迷中走出来,眼眶虽然还是泛红,可到底还是恢复了平静。
他慢慢地靠近了潘若烟,坐在床边,怜惜地伸出手为她抚开额前已经被汗打湿了的发,见她脸色苍白,更是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烟儿,我的烟儿。”
苏望隐忍地叫唤着她的名字,弯下腰来,抱住了她的身体,把脸埋在了潘若烟的肩膀上,痛苦地低声叫着。
潘若烟是装晕的,所以苏望的举动,她能感觉得到。睫毛在微微颤抖,潘若烟不敢睁开眼睛,她没有办法去面对苏望。
毕竟同床共寝了这么久,眼前这个男子又是那么地爱自己,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无法做到不动容。可是他这么爱自己,自己却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
潘若烟愧疚,愧疚得不敢面对他。
“烟儿……没关系的……流了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有下一个孩子。”苏望声音带了哭腔,伸手摸着她的发,低头看见她下神被血染红了的衣裳,想要孩子的欲望又降低了下来。
他又如何舍得让潘若烟再度经历这样非人的折磨?于是他缓缓说道:“不,我们不要孩子了……”
愧疚、感动等情绪一窝蜂涌上,潘若烟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她看向苏望,苏望满脸悲切,见着她醒过来,却也还是露出一丝笑容,“烟儿,你醒了,有没有好点?”
潘若烟定定地看着他,心中思绪是万般复杂,让她喉咙发紧,嘴唇颤抖。
苏望以为她还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连忙抱住了她,安抚说道:“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是我们和这个孩子无缘。”
潘若烟听得他安慰,眼眸里露出难以掩饰的挣扎和痛苦,眼泪流了下来,无声无息,一如无人能知她内心的崩塌。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至始至终,两人就不曾在同一条线上,他们,其实是陌路人。
潘若烟流产的消息传到皇宫里的时候,初玉尘和柳斐然正往初静所住的宫殿去。
初静刚到皇宫之时,初玉尘正好忙于政务,便只是让她行了个礼便退下了。今日难得有空,初静也被自己晾了两天,是时候该见一面了。
初静所在的宫殿是百景宫,百景宫的精致和大气,自然不是山庄能比的,可再大的宫殿,也比不过山庄,所以初静住了两天,就已经感觉到了无聊。
她习惯了在庄里乱跑,头一次在这个拘谨的地方,宫殿恢弘大气,却也压抑得很,让她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她本想进宫来讨好初玉尘,却不想两日里只见了初玉尘一面,便被带到这里来。
初静心里是又忐忑又烦闷,忍不住冲着乳娘发脾气,“都怪你,都怪你,非要让我进宫来,你看!我快疯了!”
乳娘又惊又急,“长公主,这话快别说了!”
初静其实知道,是初玉尘下的旨,乳娘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可是她就是想发脾气。这些年在山庄里惯了,所有人都让着她,难免性格有些骄纵。
“什么破地方,我都要快无聊死了!”初静耍脾气地把一个花瓶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正走进宫殿的初玉尘便听到了这一声音,小太监正要通传,被初玉尘给制止了。那小太监便一脸屎色地跪了下来,生怕初玉尘会给他降罪。
初玉尘不知这位堂妹在发什么脾气,但她却颇有好心情地微微翘起唇角,不急不缓地走了进去。柳斐然跟在她的身后,面容平静得也看不出任何的思绪。
“谁爱待在这个牢笼里?压抑得我快要死了,这地方有什么好的?我不要待在这里!”初静气得都要哭出来了,心底又是无助又是想言锦庭想得很,眼泪一下子就要掉下来了。
“看来长公主是对皇宫很不满意了?”
初玉尘冷媚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初静惊恐地回头,却见初玉尘一身玄色常服,踏了进来。她双手负背,面容绝色,唇角还带有若有若无的笑意。站在那里,如天神下凡,俾睨众生。
乳娘腿一软,双膝一弯就跪了下来,又把同样脚发软的初静拉着跪了下来,“参见陛下。”
第209章
初玉尘在初静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登上了皇位。这些年来,原先还有些韬光养晦,随着权利的回收,她已经展现出了她身为帝皇的峥嵘,年纪虽不大,但是气势惊人。
初静虽然贵为长公主,可自小养在乡野之中,如何能抵挡得住初玉尘的气势?被乳娘拉着跪了下来,心里已经满是惊恐和无措。
初玉尘自然是看到了初静脸上惊慌的模样,但这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值得在意的。她没有让地上跪着的人起来,而是往前走,在路过初静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
初静便觉得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余光见着初玉尘绣着金龙的靴子,身体不禁一抖,回想着刚才自己说的话,冷汗都冒了出来。
柳斐然跟在一旁,见着初静这般模样,心中有些叹息,这孩子,终究还是难登大雅之堂,也不知现在还能不能补救回来。
初玉尘漠然地低头看了初静一小会,然后才迈出了步伐,坐在了首位上,柳斐然随着她站在初玉尘身后。地上两个人还是跪着,不敢起来。
自有宫女战战兢兢地把茶奉送了上来,初玉尘端起茶杯,杯盖轻轻扣在杯沿上,发出细小的摩擦声,在这里却显得是那么的清晰,好似一把刀在磨砺着那般。
初静嘴唇都微有颤抖,她进宫来本是想讨好初玉尘的,可是面对初玉尘,她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如今这个模样,又如何记得自己的初衷?
初玉尘有意打压初静,所以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喝了一口茶,这才悠悠说道:“起来吧。”
底下的两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谢陛下。”
初静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些不稳,脚软的她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腿,这个举动让初玉尘微微蹙眉,茶杯稍重地放了下来,发出一声脆响。
乳娘恰好把这一幕看到眼里,心中暗叫不好,又是一把拽住初静,一同跪了下来。
初静还有点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也听到茶杯的声音,心中惶恐,又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初玉尘倒是没有想到,初静竟然会不懂规矩到这个地步,看来是真的在外养废了,但这最基本的礼仪,怎么也疏忽了呢?
柳斐然见初静吓得半死,心中又是叹息,在身后碰了一下初玉尘,示意差不多就好了。初玉尘脸色微缓,说道:“起来说话吧。”
这下站起来,初静是一动不敢动,拘谨到不行。
初玉尘淡淡地说道:“坐吧。”
初静有些无助地回头看乳娘,乳娘微微点头,初静这才敢坐下来,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敢坐实,就坐了半个屁股。
“长公主回宫,朕本该前些日子就来看看你的,但朕公务繁忙,所以拖到了现在,现在看来,长公主在宫中住得似乎不是很习惯?”
初静当然是不习惯,可是面对着初玉尘,这些话她根本说不出来。她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袖子,说道:“谢……谢陛下关心,静儿一切都好。”
“哦?”初玉尘似笑非笑,目光淡淡地朝初静看过去,初静顿时又坐直了几分,恨不得身体都往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