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专注地看着,忍不住朝梦珠伸出手去。
指尖还未碰到她的脸,梦珠就“啪”的一声碎了。
他猛地握紧右手,手背上青筋毕露。
“我以为,我可以忍受,一百年只能见你一次的日子。”
他的声音沙哑,眼神也暗沉了。
“可是一千年过去,我发现,我做不到……”
他站起来,打开窗户,看向暗林后头的方向。
“我做不到!”
他的手抓在窗台边,浑身灵力狂风骤雨般席卷开来,将寝殿里所有东西震得粉碎!
猪崽一声哀鸣,赶紧逃了出去。
这时,外头传来仙侍求见的声音。
原来是天帝传召。
他整理好衣冠,来到九霄云殿,就听到父帝下令,命他统领五方天兵,迎战魔界大军。
想是旭凤失踪,父帝一时找不到人手应对,就抓了他去凑数。
可当他来到阵前,正在点兵时,又有仙侍把他叫走了,说是天帝召他有事。
这反复无常的命令,让润玉不明所以。
不过,等他看见天后时,便明白了——这是找他问罪来了。
润玉已有一百多年不曾见过天后。
上次见到天后,还是在灵法大会上。那次,她脸色苍白,匆匆而来,坐了没一会儿,又匆匆而去。
今日一见,天后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不等润玉细究,天帝已拿出一颗冰凌,质问他:“如此强大的水系法术,偌大的天庭之上,除了你还有谁?当夜正是你值守北天门,就在这个时候,旭凤涅槃出了岔子,你如何解释?”
润玉早有成算,因此胸有成竹地回答:“请父帝母神明鉴,润玉断无谋害旭凤之理。当夜我值守北天门,从未离开一步,诸位天将皆可作证,此乃其一。其二,润玉与那人有过一番交手,发现那人虽使用冰凌,却同时擅长火系法术。润玉不慎,中了那人的暗算。”
他揭开袖子,一道可怖的烧伤赫然入目。
天帝心中信了大半:“如此严重的烧伤,为何不早报?”
润玉却不答话。
整个天界,除了她,还有谁在乎他的死活?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天后荼姚却不肯善罢甘休。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此事与润玉有没有关系,都要借机把罪名给他定死了!要是能一举铲除润玉这个绊脚石,那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荼姚讥笑着说:“非是本座不信你,只是单凭你一面之词,又怎能叫人信服?你手上这道烧伤,谁知是何时何事落下?说不得,是你拿来蒙混过关用的。”
“再说了,”荼姚嘴角一翘,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你昨晚就知有黑衣人闯入,意图谋害旭凤,为何隐瞒不报?难道,不是为了包庇凶手吗?”
润玉跪在地上,神色哀伤。
“润玉之所以不报,就是担心,母神又将旭凤之事,算在润玉头上。”
一个“又”字,用的极好。
瞬间让天帝回想起三千多年前,旭凤调皮欲闯望月台,却连累望舒受罚之事。
深知荼姚本性的他,不禁有些厌烦了。
“你先起来。”天帝示意润玉,然后对荼姚说,“好了天后,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草率定案。”
荼姚冷哼一声,指着润玉,质问天帝:“陛下这是又要偏袒他们母子?想来是不把我和旭儿放在眼里了。若陛下如此行事,日后我在天界,还有何威仪可言?”
见她又要威胁胡闹,天帝面色看着和缓,心里却更加排斥。
“天后多虑了,事实尚未查清,如何定罪?”
“陛下莫要忘了,旭凤落难,谁受益最大?如此看来,难道不是望月台的嫌疑最大吗?”
“光靠推测,如何定论?你不要什么事都扯到他们头上去!”
“说到底,陛下就是偏心月妃!”
一时间,帝后失和,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时,一个撑着伞的身影,逐渐走来。
荼姚脸色一变,恨恨地瞪着殿外。
“月妃!”
润玉唇角微微勾起,视线也飘向殿外。
然而,走进来的身影,却不是望舒,而是纤阿。
纤阿跪在地上,将一颗透明的珠子呈了上去:“天帝陛下,天后娘娘,我家娘娘说,那晚实情到底如何,一看这溯光珠,诸位便明白了。”
荼姚瞪着她,冷笑道:“你家娘娘?你是月妃的侍女?一个小小的侍女,也敢擅闯九霄云殿,来人——”
她话还没说完,天帝就制止了她。
“天后莫要着急,此间实情,一看便知。”
说完,溯光珠飞到他掌心里,轻轻一碰便化作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回溯的,正是昨夜润玉值守北天门,与黑衣人一番打斗,然后不慎被烧伤的场景。
只是画面掠过的太快,众人只看到他被烧伤,却没看清是何物所伤。
荼姚又是一声冷哼:“谁知道月妃这溯光术,到底真的假的?”
这话,顿时惹怒了天帝。
“天后,溯光术回放的,当然是真实的场景,怎么可能有假?我看你不是身体不适,而是脑子摔坏了,才说出这等无知话语来!”
天帝难得的激动,让荼姚和润玉都惊讶了。
纤阿却扯了下唇角,眼中一片冷然。
“既然如此,想必可以证明,大殿下是无辜的吧?”
荼姚还想胡搅蛮缠,天帝却不再听信了。
正好这时,火神旭凤和穗禾公主、燎原君,三人一起到了九霄云殿。
不久,又有魔界大军退兵的消息传来。
天帝一问,才知是旭凤一人独闯魔界,吓退了十万敌军。
荼姚十分得意,笑着问天帝:“不费一兵一卒,就吓退十万敌军。旭儿立下如此旷世奇功,那此前我提议,立旭儿为储的事……”
天帝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悦,却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立储事关重大,不能操之过急。天后,也不要太急功近利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天帝这话说的,已然很重了。
“本座看润玉沉稳有度,临危不乱,也该委以重任了。这样,着润玉执掌三方天将府,协同节制天界门户。”
荼姚偷鸡不成蚀把米,脸色气的忽青忽白。
“陛下!润玉一介庶子,凭什么——”
她还想再说,天帝却愤而拂袖离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荼姚谏言立储,反倒惹了天帝不虞。天帝此举,只怕是为了打压警告她。
回到紫方云宫后,荼姚恼怒地砸了殿里所有的东西!
仙侍们都远远地躲开了,谁也不敢这时去触天后的霉头。
好在这怒气没持续多久,就被突涌而来的疼痛打断了。
荼姚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捂着左脸,疼的瘫坐在地上。
撤去障眼法后,只见她左脸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那伤口深可入骨,隐约有银色的灵力在其中翻滚。
而她的腹部,有一道更大的伤痕。那里同样被银色灵力缠绕着,早已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因此辗转一千多年都难以愈合。
“月妃!润玉!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荼姚狠狠地咒骂着,下一刻却被疼痛所困,浑身冒着冷汗。
“奇鸢,快去找大夫!注意别让人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啦啦啦~~
第39章 烧伤
望月台里,望舒正剥着一颗桂圆,却见纤阿匆匆而来。
“娘娘。”
“玉儿怎么样了?可替他洗清了嫌疑?”
“是的。不过我刚才见大殿左臂上,烧伤十分严重。”
“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去。刚走没几步,她突然皱起眉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你确定是烧伤,而不是一道伤疤?”
纤阿用力点头:“伤口还冒着火焰,确定是烧伤无疑。”
正思索着,一头雪白的灵兽走了过来。
她摸摸猪崽头顶的软毛,对纤阿说:“你带它去膳房里,喂点灵兽肉给它。”
纤阿领着猪崽,往膳房方向走去。
身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以后睡觉前,记得布个结界。这小东西,贯爱偷食你梦境。”
猪崽四肢一僵,耳朵耷拉下来,垂头丧气地跟着纤阿走了。
翌日凌晨,望舒早早下了值,隐去身形进了璇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