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舔去腕上的鲜血,眼角带着微红,双唇被血色浸染,显得愈发殷红惑人。
这一刻,润玉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一丝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渴求,似乎正在冒出头来。
他的眼珠子似乎都红了。
偏偏她一无所察,只直直地盯着白鲛少年。
“咕噜噜……”
一阵轰鸣从白鲛少年的腹中传来,在场两人皆看向他。
白鲛少年难得的有些难为情,微微低下了头。
望舒看着他,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大红色的缨子,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喂,这缨子是你的吗?”
少年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十分迅速地朝她扑来!
眼看要挨到她了,一旁的润玉却忽然出手搂住她的腰肢,带着她翩然转身,躲过了少年的袭击。
少年重伤在身,一击失败后无力再出手,只能躺在竹榻上,狠狠地瞪着他们。
望舒却笑得灿烂,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得告诉我,这缨子是谁的,否则我可不还给你。”
白鲛少年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嘶哑的像被沙石摩挲过似的。
“给我!”
“那我问你,这缨子是谁的?”
少年咬牙切齿地回答道:“这是我的,你快还给我!”
得到答复后,望舒定定地看了少年许久,才将大红缨子放在白鲛少年手中。
少年一把将缨子抢过去,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沙子,贴身藏了起来。
望舒却拉着润玉,出了小木屋。
看着前方一望无垠的碧湖,在沉沉夜色下折射出粼粼的波光,望舒的目光,似乎也暗了下来。
润玉站在她身边,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却全无察觉,呆的像个石头。
许久,她才动了动,然后出手利落地在湖中捉了一条鱼,用火烤熟了,撒上些来历不明的药粉。
她手里拿着烤鱼,侧过头来看他,眉眼弯弯的,好看极了。
“知若,你要不要尝一尝?”
润玉看着树枝上叉着的鱼,眼中浮起一丝挣扎。
正在他刚克服心中的犹豫,决定伸手接过烤鱼时,她却突然站起身来,拿起烤鱼往小木屋中走去。
“算啦,反正也不是烤给你吃的。”
看着她果断离开的身影,润玉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等润玉再进入木屋中,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粉衣少女正温柔地给白鲛少年喂食。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其乐融融、和平共处的样子,与不久前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润玉看向少女手中那条烤鱼,已经被白鲛少年吃的连鱼骨都不剩多少。再看少年的举止,俨然街角一条可怜兮兮的流浪狗,偶然得到关怀喂养,便十分珍惜似的。
难道这少年,就这么被一条鱼收买了?润玉心中暗暗思忖,看向烤鱼的眼神略带期待。
等少年吃完了,望舒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却有一丝忐忑。
“怎么样?我做的鱼好吃吗?”她不着边际地吹嘘道,“算你有口福,我可是山上第一厨神,想当年……”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少年的眼角却突然流下一行泪水。晶莹的眼泪滑落脸颊,变成一颗颗水蓝澄澈的珠子,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见状,望舒扯了扯润玉的袖子,小声在他耳边说:“知若你快看,他眼睛里会掉珍珠豆豆耶!”
润玉并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她也没在意,一心问那少年:“我做的鱼这么好吃吗?你看你都哭了。”
少年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望舒脸上划过一丝喜色,得意洋洋地说:“第一次下厨就有这般手艺,看样子我于厨艺一道,很有天赋嘛……”
润玉摇摇头,心中暗叹,真不知她哪儿来的信心。
这时,少年突然开口说话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做饭。”少年的声音低低的。
“额……”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娘呢?”
“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
“那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白鲛少年摇摇头,平静地说:“我没有父亲。舅舅们嫌我颜色黯淡,血统不纯,把我赶出了鲛人族。”
原来也是个有故事的少年。
她没再追问下去,而是笑着转移了话题:“好啦少年,从今天开始,我要住在你这里,你快挪个地方给我吧!”
她径自宣告着,似乎完全没有征求房屋主人的意思。好在少年似乎真的被她一条鱼收买了,态度软和了许多。
随后,望舒强行拉着润玉,在小木屋外的大树上,重新用藤蔓和木头,打造出了一架更加结实的秋千长椅。
少年就坐在竹榻上,透过大开的窗户,看着他们两人在外面忙碌,不一会儿就将秋千长椅做好了。
一切完工后,望舒拍去手上的碎屑,轻飘飘地躺在秋千长椅上,笑着对润玉说:“好了知若,你可以走啦。”
不知为何,一种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微妙感,从他心头冒了出来。
润玉刚想说什么,那厢她却已经侧过头去,看向窗户里的少年,笑嘻嘻地问:“对了,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微抿嘴唇,脸颊泛着红晕。
“淮沧,我叫淮沧。”
第75章 错过
小木屋里,淮沧撑不过伤重,先一步睡着了。
外面的大树旁,望舒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轻声叹了一口气。
从来只见她光芒耀眼的笑意,似乎不知人间愁滋味的模样,却不曾见过她这样沉静怅然,润玉便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为何叹气?”他问。
她缓缓摇头,说:“只是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圆。”
淡淡的月色仿佛柔软轻薄的纱,轻轻地遮在她身上,更衬出一种朦胧清冷之美。
润玉看着她,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想家了?”
这话像戳中了她的痛点,惹得她顿时像只炸了毛的猫似的,一蹦三尺高。
“才没有!我才出来三年,怎么会想家了”
她不停地碎碎念着,不知是想说服她还是说服自己。
“再说了,外面的月亮比山上的圆多了,待在山上有什么好?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上课和练剑,一点儿多的时间都没有。稍微偷下懒,爹和娘就会追着我满山打。要不是我忙里偷闲,利用空余时间找点‘乐子’,我估计都快被逼疯了!他们这是压迫、是剥削……”
听着她的抱怨,润玉却觉得她鼓着脸颊、嘟着嘴巴的样子可爱极了。
“可是在他们的压迫下,你才能这么优秀,不是吗?”
望舒娇哼一声,微抬起下巴看向他,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
“我这么优秀,那是天生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她伏在润玉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以后,会继承爹爹的位子,像他一样,成为世上最强的那个人!到时候,你们谁都打不过我!”
润玉的注意力却不在她的话语上,温热的少女吐息,带着她身上轻浅的发香,窜进他的鼻间,似乎一路钻进了他的心里。
那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触电了一样。
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推开她,往后退了几步。
纵使离的再远,她身上的清香,似乎还在若隐若无地缠绕在他的鼻间和心尖上。
他握紧双拳,眼神一瞬间慌乱了,别过眼不去看她。
望舒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而后摇摇头,叹了一声气。
“才说两句,你就嫉妒了?”她耸耸肩,飘到秋千长椅里躺下,“果然人太优秀,是会打击到别人的。我还是闭嘴睡觉吧,免得你自渐形秽。”
说完,她果然闭上眼睛,晃晃悠悠地在秋千上睡着了。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润玉的脸色忽青忽白,复杂难言的情绪,从他眸中缓缓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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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润玉从梦境中醒来后,就去了省经阁。
省经阁中藏书庞杂,润玉却显得极为熟悉。
不过片刻,他便从书架上,翻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册。那书是由纸张制成,足有三块砖那么沉,可见记载的东西很多了。书的封面上,只写着两个简单的大字——《天史》。
《天史》的最后一页,记着前些时日灵法大会和虞渊魔气的事情。
把书倒着往前翻,足足翻了有一千页,他才找到了想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