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抹掉萧桐的档案?”
俞轻寒龇着牙笑,牙齿被血染成红色,“这是我和萧桐的过去,凭什么告诉你?”
“你问凭什么?”莫夕原也笑出声来,声音从牙齿缝里漏出来,“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找我妹妹?”
“你找妹妹,关我和萧桐什么事?”
“我的妹妹已经找到了,你猜那人是谁?”
俞轻寒浑身一震,“萧桐?”
“俞轻寒,我拿你当我妹妹宠了二十多年,却放着自己的亲妹妹在你身边被折磨了十几年,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俞轻寒看着莫夕原,脸还是那张好看的脸,被走廊幽暗的路灯打出一片黑暗的阴影,鬼魅一样,俞轻寒这才后怕起来,背上立刻起了一层冷汗。
莫夕原素手虚握着俞轻寒的脖颈,慢慢收紧,“我恨不得轻手掐死你。”
俞轻寒觉得自己的脖子被勒紧,窒息感逐渐明显,她双手抓着莫夕原的手腕挣扎,那么瘦的腕子,俞轻寒平常一只手掌就能度量,此刻却像铁钳一样,怎么也挣脱不开。
有那么一瞬间,俞轻寒相信莫夕原是真心地想杀死自己。
“夕原!”
还好远处一个男声阻止了莫夕原越来越收紧的手掌,她松开俞轻寒修长脆弱的脖颈,转头看了一眼,慢慢站起身来。
俞轻寒握着自己的脖子猛咳,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跟着看过去,不是俞轻明还是谁?
“来得正好,赶紧把这个垃圾扫回去。”莫夕原皱着眉,嫌恶地踢了踢脚边的俞轻寒,“你们俞家风水不好,养出来一家子垃圾,真让人恶心。”
俞轻明接到保镖的电话就匆忙赶来了,刚找到莫夕原就是眼前那么一幕,再听莫夕原说出口的话,饶是定力再好,眉头也忍不住微微皱了皱。
“带小姐回去,通知医生待命。”俞轻明吩咐身边的助理。
“是。”助理点了一下头,走到俞轻寒身边要把她搀扶起来。
“我不走!萧桐还在这里,我哪也不去!”俞轻寒打开助理伸过来的手,“滚开!别碰我!”
助理看了俞轻明一眼,俞轻明点头,助理二话不说,照着俞轻寒后劲就是一记手刀,俞轻寒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助理抱着她,朝俞轻明略一躬身,先行下楼了,把楼上的空间让给俞轻明和莫夕原二人。
俞轻明久未见莫夕原了,几次碰面都是在各种宴会或者经济论坛上,彼此距离也很远,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小寒我带走了,还有事么?”俞轻明哑着嗓子问。
“看好俞轻寒,让她没事别随便出来咬人了。”
俞轻明皱眉,“这话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
莫夕原咬牙切齿地冷笑,“你疼你妹妹,我只说她一句你就心疼成这样,我妹妹被俞轻寒害得精神失常,现在还在接受治疗。怎么,只有你俞轻明的妹妹是人,别人家的女儿难道就命如草芥么?”
俞轻明微怔,“萧桐是你妹妹?”
莫夕原懒得回答他的疑问,只扶了一下额头,疲惫地叹了口气,“俞轻明,过去是我自己眼瞎,看不清俞轻寒,更看不清你,要不是萧桐,只怕我还永远看不清,我们纠缠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清不楚,今天我就明确跟你说了吧。”
俞轻明握着拳,安安静静地听。
“我们之间结束了,一刀两断。”
俞轻明光秃秃的指甲掐进肉里。
“也请你看紧俞轻寒,别让她再出来了,为了她自己的小命着想。”
俞轻明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沙哑地说了一个字:“好。”
这位俞家的当家人前半生只对两个女人束手无策,一个是俞轻寒,另一个就是莫夕原。这两个人分别站在天平的两头,俞轻明犹豫了几十年仍旧无法抉择,于是莫夕原替他抉择。
年少的爱恋就当瞎了眼,成人间的事终究讲究效率,是分是合还是果断点好,这一点莫夕原比俞轻明强一万倍。
俞轻明转身离开的时候,莫夕原一滴泪都没有流,她的泪早流干了,如今终于完全了断,心痛在所难免,更多的却是轻松,压在心头十几年的巨石被甩掉,连呼吸都更松快了。
莫夕原在萧桐病房里坐了一夜没睡,推了第二天大部分工作,专门陪陪萧桐,好像要把失去的那几十年时光全部补回来。
萧桐却不怎么喜欢莫夕原,她跟这人本来就不熟,对这张脸孔也没多少好感,莫夕原在,她连吃饭看电视都觉得不自在,况且,莫夕原竟然还想为她吃东西。
“……”萧桐默默避开莫夕原递过来的汤匙,心想,这人什么毛病?
“怎么了?是这粥太烫?”
“没有。”萧桐道,“我自己来。”
莫夕原把碗递给萧桐,让萧桐自己端着慢慢吃。
莫夕原不知萧桐食量,给萧桐盛的份量比平时多,萧桐吃了半碗就饱了,把碗放在一边。
“怎么吃的这么少?”莫夕原心疼,“再吃点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吃多了,要吐。”
萧桐说得习以为常,莫夕原却听得心里被扎了一下。
“萧桐,你家还有什么人么?上回听你说还有个奶奶?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
萧桐道:“去世了。”
“那其他亲人呢?你的母亲?”
“生我难产,也死了。”
“你怎么知道?”
萧桐抬眼看莫夕原,只觉她这话问得奇怪,“你妈生你难产死了你不知道,难道别人不会告诉你么?”
“如果你母亲没死,你想不想见她?”
萧桐想了想,道:“不想。”
莫夕原问:“为什么?”
“我这样的人,只会给她丢脸,还是不见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偷懒了,没更新,我自觉上来领骂,站直了,你们骂吧。。。
第66章 难得糊涂
萧桐说话时表情极平静,低垂着眼, 就像在说不相干的陌生人的故事, “如果我母亲仍在世,她一定希望自己的孩子骄傲地、有尊严地活着。”
莫夕原的嘴唇动了动, 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萧桐的一天很平淡, 平淡得有些无聊, 上午吃了早饭, 看了半个小时电视,赵阿姨便进来提醒萧桐该去楼下散步了。
萧桐不喜欢散步,花园里人多嘈杂,出去走一圈, 耳朵眼里都嗡嗡嗡地疼,缓上半个下午才能好转, 偶尔还会有调皮捣蛋的孩子故意往萧桐身边撞, 小孩子下手没轻重, 有一回撞得萧桐手臂疼了好几天。
可赵阿姨的嘴实在厉害,萧桐不遵守她的日程表估计会被念叨死,只好认命, 每天下去晃荡一圈再上来睡觉。
今天陪萧桐下楼去的却不是赵阿姨,而是自告奋勇主动请缨的莫夕原, 萧桐一想,头更疼了。两人并排在花园里慢慢逛,连个能聊到一块去的话题也没有, 萧桐兴致不高,有些恹恹的,才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休息。
“渴了么?喝不喝水?”莫夕原问。
虽然是个问句,可莫夕原已经把水壶拧开递到了萧桐嘴边,萧桐要拒绝也来不及了,再说她本来也不擅长拒绝别人,只好接过水杯,意思意思喝了一口,递还给莫夕原,“谢谢。”
两人无话,沉默良久。
萧桐从前好着的时候就不怎么喜欢说话,后来病了话更少,除了和景行在一起时话多些,其余时候甚至一天也不见得开口说一句话,她和莫夕原沉默地坐在湖边,也不觉得尴尬,趴在椅背上专心致志看湖里家养的天鹅。莫夕原就看她。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又坐了约莫一刻钟,莫夕原问道。
萧桐听了微微愣了一下,才回头看她一眼,“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么?”她自从病后,遵守了几十年的社交礼仪似乎都不在乎了,说话比从前直白得多,就这一句就把莫夕原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笑了笑,道:“是因为俞轻寒所以才讨厌我?”
莫夕原并不避讳和萧桐谈起俞轻寒这个名字,表情又自然,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的平淡,萧桐很久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有一瞬间的陌生,等到记忆涌来,才想起俞轻寒是谁。
“好久没听过这个人了。”萧桐无所谓地笑笑,“差点就想不起她来。”
湖里两只天鹅甚是颈项交缠甚是亲密,萧桐弯腰捡了颗石子朝它们砸过去,两只天鹅受了惊吓,往两边飞散逃跑,原本热闹的湖面只剩一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