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意了？”
“你知道技术总监跟我说什么吗？‘他就像是一个天真无知的孩子，对这个世界抱有无穷的好奇心，你和肖总就不想体会一下带娃的心情吗？’”
“……你同意了。”
“亲爱的肖总，回家就能见到我们的孩子了。”
郑宣斜坐在单人倚的扶手上，一手搭着靠背，整个人比坐在椅子里的肖杨高出一截，微微低下/身和肖杨说话。
肖杨似乎叹了一口气，说了什么。
郑宣笑了起来。
两人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17
“为什么衣服还没洗？洗衣机不是连上家庭网络了吗？”郑宣擦着头发，对着洗衣机说。
“在那之前您需要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郑先生，我没有手。”洗衣机发出声音。
“……那你能做什么？”
“帮您启动洗衣机。”
郑宣伸手按下启动按钮：“不缺这一指头的事，你个人工智障。”
獬豸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委屈地缩回网络。
“晚上吃什么？”郑宣挪去厨房。
家庭管家又勤勤恳恳地冒头：“建议食谱，清炒小白菜、蟹黄豆腐、清蒸鲈鱼。”
郑宣关上冰箱：“你觉得我能用一盒酸奶两个鸡蛋做出这些菜吗？”
黄色加载圈转啊转……
“够了人工智障！订外卖！”
18
獬豸十分委屈：“我只能控制冰箱的温度，看不见里面的食材……”
“闭嘴，獬豸，再多话就禁用你的互联网权限。”郑宣杀气腾腾地把吸管扎进酸奶瓶。
獬豸吓得冰箱指示灯闪了一下，彻底销声匿迹。
肖杨洗完澡出来，有些好笑地问他：“獬豸又怎么了？”
郑宣吸一口酸奶，咬着吸管含糊道：“我怎么会同意把这玩意儿放家里？”说完稀奇地看着肖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你近视？”
“嗯，轻度。”肖杨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放了一部刑侦影片。
外卖在两人为凶手是谁争执不休的时候到了，于是硝烟暂歇，填饱肚子要紧。
肖扬捏着筷子指了指外卖盒：“谁猜错了，谁去楼下倒垃圾。”
郑宣刚要点头，忽然意识到：“这是已经下映的电影。”
“嗯。”肖扬慢悠悠嚼着饭，丁点没觉得趁火打劫有什么不妥。
“我还坐着轮椅。”
“那不正好？还不用你自己走路。”
“……”
最后当然是郑宣去倒垃圾。
肖扬靠在沙发上目送轮椅出门：“獬豸，你的智能又升过一次级了，做什么犯傻？”
扫地机器人嗡嗡滑过来：“肖先生，您上个月才就这部电影和郑先生打了赌，您是为了报仇吗？不过上次的沙发套实在太难洗了，建议您们不要再——”
肖扬拿起遥控器：“关闭语言系统，一小时。”
扫地机器人指示灯一闪，愤怒地滑去墙角，消极罢工。
19
“咱们这么吵没意思，打赌吗？”
“赌什么？”
客厅没有开灯，落地窗外是零星的灯火。
郑宣拿着一杯红酒，眼里有一点亮亮的反光，笑得十分开怀。他靠过来，带着醉意的气息打在肖杨耳畔：“上、下。”
20
躺上床之后郑宣反倒淡定许多，还有闲心拍拍身旁的空位催肖杨赶紧关灯睡觉。
大床的好处就是，两个中间再躺一个肌肉猛男也绰绰有余。
郑宣对这个距离很满意，沾上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夜半时分，有一个人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缓缓撑起身，伸出手握住身边的人，在黑暗中，看了他很久。
21
那应该是庆功宴一个月之后的事。
后续合作有其他人跟进，他们两个人短暂地断开联系。
但是错综复杂得像八百个中国结一样的人际关系，终于还是在一个月后把他们俩凑在一个宴会上。
年轻人们的国王游戏总是玩得很开，然而一次失败的暗箱操作直接让热烈气氛沉入马里亚纳海沟。
当众热吻一分钟，对在场的任意两个人来说都不算难——除了他们俩。
肖杨坐在阴影里，郑宣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大家要扛不住着这僵硬气氛的时候，郑宣长腿一迈，跨坐在肖杨的大腿上。
欢呼和凉气齐飞，似乎还有人小声猜测肖总会不会当众打人。
对方口中还留有酒香，唇舌纠缠的空隙，肖杨心想他好像很爱喝这个酒。
然后他伸手揽住了郑宣的腰。
有什么在失控。
两人在宴会中途失踪，再一同出现在宾馆。
事后陷入沉睡，郑宣不知道，有一个人在夜色里，与之前的粗暴截然相反地，温柔地吻在他的嘴角。
22
第二天郑宣醒来的时候，肖杨已经不在家了。
“如果我没休病假，那肯定也忙得跟条狗一样。”郑宣洗漱完，坐着轮椅到厨房，“獬豸，早上吃什么？”
“抱歉郑先生，冰箱里只有两个鸡蛋，我觉得您什么也做不出来。”
“……”
“人们在这个时候一般会说什么？喝西北——噢不，别把手放在电闸上……我是说，我已经提前为您订好了外卖，预计五分钟后上门。”
“很好，獬豸。”郑宣收回手拍了拍，“禁用语言功能，一小时。”
“请原谅我的小玩笑，郑先生……”
“闭嘴。”
吃过饭歇了一会儿，郑宣来到书房。
“这书房……”郑宣深呼吸，“好吧，人总是要适应环境的。”
刑满释放的扫地机器人跟在轮椅后：“没能看到你们吵……我是说，没能在你们挑选家具的时候提供一些建议，真是遗憾。”
书房正中是一套组合沙发，左边是放着文房四宝的紫檀长桌，旁边是雕花书架和一盆巨大的文竹；右边是智能触控LED显示屏多功能桌和沉浸式游戏机。
泾渭分明。
郑宣面无表情地穿过一个中式镂空拱门，路过一个复古落地钟，来到自己的办公区。
用虹膜打开智能桌，数个淡蓝光屏跃出桌面。
“呀。”
郑宣瞥一眼噪音源，扫地机器人闪着黄灯停在檀木书桌下。
“我似乎踩到了什么，正在读取……纸质文档共三页，检测重要性……橙色。”
郑宣皱眉：“怎么？”
“这是肖先生今天要在董事会议上提出审批的文件。”
郑宣放松刚刚挺直的背：“他会有备份的。”
“这一份有加拿大合作方CEO亲笔签名。啊，在信息时代，亲笔签名显得是那样重要，离董事会会议还有四十分钟，肖先生现在应该很——呀。”
突然被抽走滚轮下的纸张，扫地机器人被掀得打了个转。
23
郑氏智能，技术部。
技术总监泡好一杯美式咖啡，悠然地饮了一口，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于是打开聊天界面——
儿砸：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有助于增加感情，是吗？
技术总监啪啪打字。
捏泥的女娲：某种意义上，是的。
儿砸：那郑先生应该会谅解我。
技术总监眉头一皱：你做了什么吗？
儿砸：我用三张废纸把郑先生骗去了肖先生的公司，他甚至都没看一眼内容就把它装进牛皮袋带走了，希望他们交流愉快。
“……”
技术总监站起来拍拍手：“干活了朋友们！我觉得獬豸的诚信机制还需要完善……”
24
“……您好，有什么事吗？”肖氏前台摆出职业微笑，看着这位……身残志坚的先生。
“这个，”郑宣递出牛皮纸袋，“给肖杨。”
前台接过：“好的，我们需要例行扫描一下。”
文件袋放到闸机口：“叮！”
在表示安全的绿灯旁边，重要等级的灯，闪着灰色的光——就像郑宣的脸一样。
“抱歉……灰色文件我们需要筛选才能……呃，先生？”前台看着突然抽出文件袋暴力拆卸的先生，微笑快挂不住了。
郑宣猛地抽出那几张纸——
我恳求你疼我，爱我！是的，爱！
仁慈的爱，决不卖弄，挑/逗，
专一的，毫不犹疑的，坦诚的爱！
郑宣猛地把纸塞了回去。
25
肖杨把人带进办公室：“怎么突然想到过来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