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到九时,佳人不耐烦掉头走人。
“好了,不逗你了,我是真的想你,刚好我娘也来上香,便顺道来瞧瞧你。”他说得一脸正经,不像作伪。
“真的是顺便吗?不是我这儿某个耳报神丫头通风报信,你手耳通天的事先知晓?”还装,相识十年多了,她还会听不出他说得是真话、假话?骗人她才是始祖。
莫长欢一眨眼,转身倒着走,与她面对面,“咱们心知肚明,不说破成吗?我娘是来看媳妇的。”
孟淼淼又气又急,霎地双颊飞红,“你怎么能这样,我一点准备也没有,你打让算我如何见人?”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况你又不丑,不用担心吓死婆婆。”他一说完自个儿发笑,笑得差点撞到树。
“小心……”他后脑杓可没长眼。
身一闪,他转回正面,步伐放慢陪她往回走。“淼淼,我们早点成亲,我等不及了。”他希望每天都能看得到她,而不是翻墙来去,见不得人似的月下相会,而她十次有八次睡着。
那么早睡干什么,也不等等他,窗关灯灭,连条门缝也不留,让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在墙头滑一大跤。
她斜瞟了一眼,“我不跟脑子坏掉的人说话。”
“淼淼,你辜负我。”他开始诉苦。
孟淼淼脸皮一抽,“我今年才十三岁,翻过年也才十四,太小了,不宜婚配,于子嗣有碍。”
十五岁及笄已是她的极限,要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早婚,年过十五未有婚配易遭非议,她还想等到十八岁再说。
想想看,前一世的十三、四岁她还是骑着单车上学的学生,学校正教着身体自主权,谁来碰一下都不行,性别平等组织马上就来了,谁碰谁变态,先关上三五年。
谁料到时代不同,女子的待遇也截然不同,真吃了亏无处申诉,害人的叫风流,照样染指幼女,而被害人不是沉塘便是浸猪笼,死了都憋屈,死不瞑目。
“我娘十四岁嫁人。”他涎着脸,苦求。
她不为所动,“所以你娘生了个有病的儿子。”
“我?”他指指自己。
“对。”就是他。
脑子坏了才会说疯话,他也不想想他才刚进入刑部,一切正在起步,他要先把根基打好,累积办案的经验,而后才能稳健地一步一步往上爬,到达想要的高度。
莫爷爷毕竟年岁已大,余荫能靠到几时?他自己若无力奋起,老人家以后又该依靠谁呢?
初试啼声,一鸣惊人,他有本事并不假,但嫉妒贤才的人也不少,他越有能耐引来的妒恨越多,不拉他下来别人怎么踩上去,每个人都想往上走,没人愿意留下来当垫脚石,
“淼淼,你这张嘴越来越不讨喜了,说两句好听话听听。”莫长欢伸手一拉,将人轻拥入怀。
“那你去找讨你欢喜的,别来招惹我。”她没咬他几口就是祖上积德了,还敢来横的。
“就招惹你,谁教我中一个叫淼淼的小妖精的毒太深,要终身用她的骨血来解才能压抑,你呀你,害人不浅……”他说着又低下头,对她唇上的伤口一舔,喉头上下滚动。
“不许再亲我。”她捂住他的嘴,粉腮微酡。
“不亲,我舔。”他笑眼幽深,伸舌在莹白手上舔了一圈。
“长欢哥哥……”她娇嗔着轻唤。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走到侧殿附近,隐隐约约的人声忽远忽近,一道人形长影倒映在地面,看着近,离得远。
“嗯!不亲你了,一年半后,你就等着被花轿抬进我家门。”等待真难熬呀!得讨点利息。
说不亲却随即食言,出尔反尔的莫长欢飞快的一啄,啄完又退开,贼笑地以舌舔唇。
“啊!碰到我的伤口了……”好疼。
孟淼淼真疼了,柳眉倒竖,面浮痛色。
“瞧瞧,我给你上药。”他取出御赐的玉容膏,以指沾了红豆大小,准备抹在伤上。
“不抹。”她使性子的把头转开。
“乖乖听话,不然伤不会消肿。”自个儿作的孽他得好声好气的哄着,眼露好笑又无奈。
“不要。”她又扭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祖父为大舅兄争取一个入学名额,他八月就能进国子监上课。”
祖父与国子监祭酒是多年好友,他一句话就成了。
“真的?”孟淼淼惊喜的转头,一抹轻凉的气味点在唇上,她顿时感觉不再热辣辣的发疼。
“嗯!我本来是要知会大舅兄一声,教他准备一下,谁知一见到你就什么都忘了。”美色误人。
瞧他一脸不正经的眯眼笑,她猜他又要往歪处上想。“自个儿看迷了眼别掰扯,你可以当作没瞧见我。”
“做不到,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他一口拒绝。
听着直白的情话,老灵魂也动容,心中泛起一阵欢喜,“说得这么溜,谁知道你跟几个人说过这话。”
“一个。”
“谁?”她心里泛酸。
“你。”唯她而已。
女人很好哄的,就连资深学霸也心笙荡漾。
“对了,你爹年底前会升迁,自从五品侍读学士升从四品侍进学士。”吏部透出来的考绩评选,不会有假。
“你——”她想问他是否居中插手,不然她爹被压了好多年的职位怎么会调动,还往好的方向发展。
突地,一声尖叫打断未竟的话。
【第九章 上香惹上大麻烦】
“这池荷花开得真好看……”
荷花正当季节,有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还有几朵粉中带紫的,或出水面,或浮水上,朵朵雅逸洁清,不争妍丽,只求淡雅,开放在静静的池中。
七月还带有夏日残留的余热,但站在池边不觉热,反而有股初秋的凉意吹来,徐徐的风拂过池面,出水而立的荷花摇晃着,涟漪一圈一圈的外处荡漾,唤醒游鱼,一只只透出水面张嘴吐水泡。
“二小姐,您看这枝是红色的,花开多漂亮……”红梅指着较远的荷花,想用手去勾。
“别呀!小心掉下水,这花是寺里的,不能乱摘。”看着姿态不一的水中仙子,顾清莲心里颇为懊恼,忘了带画具来,好将这一池荷花画下来。
“二小姐,这里的荷花真多,咱们就摘一朵,寺里的和尚不会怪罪的。”爱玩的红梅只想着摘荷花,没注意池边的石头长了青苔,她一脚踩上去,上身摇摇晃晃地往前倾。
“不行,太危险了,快下来,别给人家添麻烦。”声音细细柔柔的顾清莲急红了脸,不想在寺庙中胡闹。
可是她软和的个性根本管不住丫头,孟淼淼在时红梅、杏儿还会低眉顺眼的听从,但此时人不在,她们活泼的性子就全放开了,看到什么有趣的就要玩一下,不听制止。
她们当然知道谁是主子,只是服侍的小姐脾气好,好说话,不会对人颐指气使,于是她们也大起胆子,不把主子当主子看,当能一起玩乐的姊妹。
也就是尊卑不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嘻嘻!二小姐来嘛!这水很凉,不知哪流来的活泉,您看水清澈见底,下面的小鱼都看得一清二楚,游过来、游过去,一点也不怕人。”啊!还吃她的手,好有趣。
“真的不怕人吗?”顾清莲低头一看,有不少巴掌大的小鱼在荷茎间游动,时快时慢拍打着尾巴。
“喏!她咬我呢!二小姐要不要试试?”
红梅朝她泼水,她吓得连忙往后退,杏儿在后头扶着她。
“红梅姊,别玩了,一会儿三小姐回来瞧见了,咱们可没好果子吃。”哎呀!裙角湿了一块,真要挨骂了。
提到三小姐,红梅的玩兴也没了,“扫兴。”
一回身,红梅准备离开池边,可她的鞋子是湿的,踩到的青苔是滑的,照理来说她应该整个跌入池中,谁知她竟然倒着往后划手,要掉不掉地朝顾清莲撞去,见状杏儿只好把顾清莲拉开。
事情往往出人意料,杏儿使出的力道太大,竟把身子轻盈的顾清莲甩出去。
顾清莲惊恐的闭上眼睛,以为会撞到池边不远处的石砖,她等着痛的感觉,心中祈祷不要撞到头。
等了许久她都不觉得痛,反而发现有什么在脸上爬,顺着脖颈向下来到锁骨,竟又要往下滑……
她一惊,倏地睁开眼。
入目是一张男子放大的脸孔,离她的脸很近很近,近到似要亲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