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也是。”
目送二人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她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道:“你也该离开了。”
“为什么?”七夜声音僵硬。
她无奈苦笑:“我们不过合作关系,如今早已结束了,待此间事了,我也要回魔界。何况,这些年,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早已经习惯了,你跟着我,也不过拖累。”
他走到女子面前,凝视着微微颤动的长睫:“你便一直这样骗别人,再这样骗自己吗?”
“你才这样骗自己?我的事情,本就与你们无关。”池沐雪挪开眼,望着洒满晨光的河水,眸底微光闪烁。
“为什么?你可以鼓励风铃儿与子临在一起,自己却永远不肯踏出一步……”
“七夜,你现在这么做,终有一日,会后悔的。”许是太过刺眼,女子黯然垂眸,打断他的话。
“我该怎么证明,你才会相信我不会后悔,永远不会后悔。”他心中忐忑,面对眼前人,总毫无办法,也无可奈何。
“证明什么,是与不是,与我何干。”
“你在害怕,你害怕对我动心,害怕对我产生依赖,害怕再也无法离开我,”
“是又如何?”池沐雪抬头,倔强望着面前人。
是又如何,她不愿等到那日,不愿一切不过空欢喜。
哪怕宁愿一切从未发生过。
“让你觉得不安全,便是我的过错。”七夜眉心舒展,眸子里怜惜似要溢了出来,“雪儿,只要你对我还有一丝留恋,而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不会离开你。”
心蓦地一痛,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听见自己颤抖声音响起:“只要一丝留恋就行吗?”
“嗯,只一丝留恋便可。”
太阳升了起来,冬日煦暖,草地上白霜消散,干枯泛黄,河里冰雪融化,潋滟着晨光,路边行人渐多,来往吆喝着,热闹又欢快。
秋风袭过,木叶落尽,古树枝桠粗狂,一轮冷月低悬。
西风吹走木叶,也吹来了药王殿殿主尹长风。
药王殿的内厅,古朴典雅,香炉内升起袅袅熏香,令人心旷神怡。
一青年壮汉推着轮椅走来,轮椅上的青年身着茶白色长衫,玉冠束发,俊脸棱角分明,眸光犀利,声音清冷:“不知姑娘来药王殿,所为何事?”
“在下池沐雪,前来求药。”
尹长风拨了拨铜炉里的熏香,漫不经心开口:“姑娘与魔尊池渊是何关系?”
“池渊乃先父。”
“十年前,药王殿遭逢大劫,先父先母不幸罹难,胞弟下落不明。六界传言,这些皆魔尊池渊所为。”他顿了顿,抬头望着面前白衣女子,话锋一转,“念魔尊已亡故,你当年尚且年幼,药王殿不予追究。不过,也不会救仇人之女。”
“你回去吧。”
“多谢,告辞。”沐雪蓦然转身,发现七夜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他拦住沐雪,对尹长风言道:“十一年前,魔尊池渊救下我。我随他四处漂泊,寻找女儿,期间从未下过江南,更不可能杀害药王殿主夫妇。我想定有什么误会。”
尹长风目光错愕:“他曾救下你?”
“是。”
“在……哪里?”
“一个灯市上。”
似想到什么,尹长风面色微变,吩咐下去:“洛叔,去查一下。”
他推着轮椅离去,声音清冷:“还请二位暂在药王殿歇脚,求药之事,容后再议。”
沐雪一言不发地回到院中,对随后的七夜急道:“你跟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了,等会儿再去找你么?你不要命了吗?”
眼前姑娘第一次疾言厉色,七夜不禁一愣,随即笑得玩味:“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乖,小狐狸,不要再骗我了,也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在担心我,刚刚明明很担心我的,对不对?”
“谁是小狐狸?”她转身,面上微微羞赧。
“你呀。”男子眼底满是宠溺,“你看看,尖下巴,大眼睛,冰雪聪明,伶牙俐齿,多像一只披着狐狸皮的小狐狸。”
面前人笑意粲然,池沐雪愣了愣,晏晏反问:“那你呢,我随时都可能会离开,你当真不在乎吗?”
“看着在乎的人受伤,无能为力的绝望,有多心痛,你我都懂。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七夜伸手,摸了摸面前女子秀发,满眼宠溺,“傻姑娘,我知道你丢下我独自找尹殿主,是害怕希望成空。可是雪儿,我从未放弃医治你的病。”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以后不要先放弃,永远都不要放弃,好不好。
她闭上眼睛,哽咽着点了点头:“好。”
日暮时分,药王殿院落重重,药香袅袅。
某处屋内,黑衣侍从屈膝:“表少爷,已经打听好了。别院住的那位姑娘,叫池沐雪,据说是二公子的朋友。今日殿主险些杀了那姑娘,被二公子救了下来。”
被称作表少爷的孙小虎生得虎头虎脑,面色红润,重重摔落茶杯,惊道:“他不要命了,敢在表……殿主手下救人。”
侍从硬着头皮接道:“这二公子刚被寻回,不知天高地厚罢了。殿主最器重的还是咱们表少爷。”
孙小虎眉头皱成川字,一旁绯衣女子轻笑着抚平,顺势跌倒他怀中:“表少爷,您的机会来了。”
“美人儿,何解?”
“这药王殿上下谁不知道,尹殿主身体不好,又无子嗣,您原本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如今,他们为了寻回什么二少爷,倒让您成了外人。”
见他愁眉不语,绯衣女子歪了歪头,笑得分外妖娆,“既然这位二少爷如此看重那位姑娘,不如将计就计,设计二少爷与殿主生下囹圄,您不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吗?”
孙小虎听着,眸底一亮,顺势拉美人入怀,挑起尖尖下巴,笑道:“还是美人儿知我。可惜了,那池沐雪倒算个美人儿。”
“公子若是喜欢,设计要了她便是了,二公子势必因此大闹。这点儿小事,殿主还不是向着你。只是日后,公子不要有了新人,不理奴家了。”
“那池沐雪美则美矣,不过清冷无趣,哪及美人这般风情万种。”孙小虎越看越满意,慢慢道出心中担忧,“可她似灵力不弱,如若不从,也很难办……”
那双不安分的手在身上游走,红衣女子眼中厌恶一闪而过,口中却嘤咛道:“公子,想要增些情趣,药王殿什么样的药物没有啊。 ”
孙小虎眼中一亮,将怀中美人推到,忍不住压了上去:“美人儿真是一朵解语花,想本公子如何疼你,嗯?”
绯衣美人娇喘未歇,推开男子:“奴家已经属于公子,哪里急于一时。不过,听闻殿主刚刚召二公子私下会面,似有要事相托,机会稍纵即逝啊。”
“要事相托”似一根刺,挑起孙小虎心中不满,他一怒之下站了起来,自己那个表哥平日里除了训斥,哪里同他商议过事情。
绯衣女子递出一只翡翠色小玉瓶,娇语婉转若黄莺:“听闻池沐雪一日三餐汤药不断,你若将这个加进去,无论她是神是魔,保管教你销魂。”
孙小虎接过晶莹剔透的净玉瓷瓶,拧了拧绯衣美人的娇俏脸蛋,他意犹未尽,又亲了一口,“回来再找美人儿……”
肥硕身影出门消失,塌上绯衣美人下地,朝角落屈膝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黑暗中,一名紫衣女子现身,媚眼如丝,笑得诡异:“心儿,干得漂亮。”
第39章 虎口险
“沐雪姑娘,在吗?”孙小虎掩住心中激动,拍了拍门。
几声碎瓷声音传书,屋内女子声音隐隐透着不耐:“谁?”
“是我,药王殿的表少爷,特来给沐雪姑娘请脉。”
女子语气温和些许:“今晚天色不早了,还请公子明日再来吧。”
“池姑娘,病来如山倒,托一日便重一分,不如及早诊治……”
“公子请稍等。”女子说完,踉跄脚步声传来。
孙小虎见大门打开,白衣女子生得清冷出尘,眸底一亮。
他医术虽说不精,却也略通一二,搭上女子手腕,一摸便知其脉搏紊乱。再看那张通红笑脸,忆及其刚刚脚步虚浮的样子,孙小虎不禁眉开眼笑。
还别说,这药效果真好。
当下哪里还等得及,孙小虎起身关好门窗,吹灭烛火。
白衣女子趴在桌上,似有气无力,静静望着他完成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