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薰与锥生零的’战场’。
那里的地面因为打斗而皲裂,花园里的树木和凉亭已经纷纷倒塌损毁。
我看不到锥生零的身影,只能看到地上掉落的那柄血蔷薇之枪,以及一个被树藤困起来的球形。
玖兰优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形容狼狈。
刚刚还是及腰的长发,现在已经变得齐耳短,而且就像是被什么利刃随意割断,十分不整齐。
“只有纯血种的血液能救他。但他需要极大量的纯血种血液,会损伤一个纯血种的根基。所以,我们救不了。”薰扫了一眼我眼前的状况,立刻反应过来我们在说什么。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菖藤大人。”早园琉佳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她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架院晓的额头上,不再希冀那种’过分’的要求。
“……琉佳小姐,请你吸我的血吧。”不知道什么时候,优姬走到了我们这边。她的脸色几乎与倒在地上的架院晓同样苍白,却扬起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如同往日般那样元气满满的表情。
“谢谢,谢谢您。只是……”琉佳急切地抬起头,却在想要答应玖兰优姬时犹豫了起来。
“没事的,就算我替哥哥向你们俩赔罪吧,谢谢你们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优姬咬破了自己的手腕,伸到琉佳的面前。“何况,我一直很憧憬美丽又温柔的琉佳小姐。我希望琉佳能够早日恢复成原来的那个你。”
早园琉佳哭着,咬上了优姬的手臂,然后嘴对嘴地将优姬的血喂给架院晓。
我知道优姬这种以德报怨的行为可以称之为圣母。
反正我是做不到这样。
可是圣母怎么了?
比起那种自私自利的人,谁不愿自己的身边再多几个这样’舍己为人’的家伙?只要自己不是那个’不顾自己、去拯救别人’的主人公就好。受惠者如果是自己,那就更好不过。
随着琉佳的吸血,优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抑制着自己的颤抖,不让琉佳发现她的虚弱与勉强。
“停一下吧。”在薰准备拉着我离开时,我看着已经压抑不住打冷颤的优姬,还是心软地开了口。“剩下的,吸我的血吧。”
“凉,其实不用的,我可以继续……”优姬抬头看向我。她的腿在打颤,但目光却很坚定。
“算了吧。架院晓至少还需要一个饮料瓶那么多的血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玖兰枢不在你的身边,你自己为了满足自己的饥渴,都是用的血液镇剂?所以,本来就很虚弱的你,已经被琉佳吸取了架院晓所需要的一大半血液,如果不想沉睡的话,剩下的,就叫给我吧。就算是我破天荒地想要日行一善。”
我准备走到优姬身边,却被薰拽住了手腕:“如果你想救他的话,我去吧。”
“不用了。想救他是我的意愿,凭什么让要你给他血液?”我侧过身,踮起脚尖在薰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再说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阿猫阿狗吗?除了我,谁也不能吸食你的鲜血。你只属于我。”
薰叹了一口气,却松开了手。我知道,他会尊重我的选择。
“那,等一下,你补充一些我的血液。”他对我说,语气里有些无奈与纵容。
“好。”我对他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凑上去吻了下他的嘴角。在他愣住时,我立刻向琉佳那边跑去。
神明啊,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他。
我将优姬扶到早园琉佳旁边的地上坐好,缓解一下由失血造成的眩晕。然后,将手臂伸向早园琉佳。
琉佳抬头看想我,眼里泛起感激:“谢谢……”
在她准备咬上我时,我却突然将手臂收回来:“等等!”
她抬起头,有些疑惑。
“怎么了,凉?”薰也凑过来,关切地看着我。
我环顾四周,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本来想作罢。却一抬头看见一旁的梧桐叶。“薰,我要那个,要一片大的。”我指着梧桐叶对他说。
薰虽然有些不理解,却依旧走过去,替我在树梢上摘了两片梧桐的叶子。
我将这些叶子卷成一个容器状,咬破自己手腕的血管,将血液注入那个’叶子容器’中。
“你用这个喂给他吧。“我对琉佳说,“除了薰,也不是谁都能咬我的。”即使在手腕上吸血,我也觉得怪怪的。
琉佳倒是没有挑剔,继续将我的血液喂给架院晓。
第24章 断章二十四:二十三时
【’历史’是所有人类都拥有自由的进步过程。】
——黑格尔(哲学史演讲录)
在我和优姬的’无私奉献’下,架院晓终于醒了过来。
我发现,在我将装满血液的梧桐叶递给早园琉佳时,优姬一直在呆呆地看着我,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事情。
架院晓是在喝下我第三捧血液时醒过来的。
见到他醒来,薰就拉过了我还在流血的手臂,轻轻地舔舐伤口,帮助那个创口愈合。
“好痒……没事啦,薰,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他长长的睫毛戳在我的手臂上,鼻息暖洋洋的,好像一把小刷子,在我的心尖儿上挠了挠。
薰将我手腕周围的血迹都舔食干净,又将自己的手腕送到我的面前。
我看了看他,他抬着手腕,固执地看着我。
我又怎么会拒绝他的好意?不过考虑到他刚刚与锥生零打斗完,所以我只是用犬齿轻轻划破他的静脉,抿了两口,便轻吻着让他手腕的伤口愈合。
“太少了。”薰的语气有些不满。
“我有些累了。”我对他撒娇。“等到休息好再接着进食。”
我想让薰休息一下。毕竟锥生零刚刚发狂的样子大家也都看到了,谁知道和他对战还将他困起来的薰,有没有受到什么内伤。
“好吧。走吧,我带你去睡一觉。”薰对我说。
该办的都已经办完了。
我做的这些事都只是随心,本来就没想过要让他们有什么回报。所以,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我也懒得去管。于是,我和薰五指相扣,准备离开这里。
优姬一直呆呆地看着我们。在我们要离开时,她突然发声,声音飘渺得像在梦呓。
“你将血液给琉佳小姐,却转过身来吸食菖藤先生的血。这样兜兜转转,为什么不答应菖藤先生的提议,一开始便是由他将血液供给架院前辈?”
“因为性质不同。”我转过身,想了想,对优姬说:“是我想救架院晓,而薰只是心疼我。所以,我不能利用薰对我的好,直接去要求他献出自己的血液。”
优姬愣愣的看了我好久,然后低下头:“……我明白了。”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原来,到底曾伤害了别人多少呐。原本我只以为,自己在不知道自己是纯血种的情况下让零吸血,是伤害了零。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不起的只有零。可是枢哥哥……在我请求他将血液给零的时候,我那因他的宠爱而诞生出的任性,曾怎样刺伤过他啊?……怪不得……”
我透过优姬微微带着哽咽的声音,才发觉,她哭了。
“优姬?谁伤到你了!为什么空气里都是你血液的气息?!”摇摇晃晃走过来的,是衣衫已经破烂不堪、身上满是打斗伤痕的锥生零。看样子,他已经恢复了理智。
看,即使不用我提,我想锥生零也能明白那个能缓解他饥渴的人是谁。虽然这两个人之间一直展现给其他人的都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但却在这种紧急的时刻,对对方的紧张与在乎暴露无遗。
我想了想优姬刚刚的话,不禁又在心里为玖兰家这对兄妹以及锥生零之间的关系点了一排蜡烛。
真是。
感情这种事情,是能用掩耳盗铃便可以自欺欺人的吗?
“……零……”优姬就像一个迷茫的孩子,呆愣愣地向锥生零看过去。
“谁欺负了你?”锥生零下意识地去摸他怀中的血蔷薇之枪,却摸了个空。那柄有名的血猎武器孤零零的遗落在地上,刚刚被薰的藤蔓打飞,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坨废铁。
但锥生零却依旧没有显示出退缩,他目光不善地看着我和薰。“吸血鬼!黑主学园禁止吸血行为,你们知道吧!优姬,是谁咬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