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就是一种本能的感觉。
他真的只是琉璃馆的一个面首吗?
“我是花滟!”
花滟似乎感觉到大公子沈琼树对他的猜疑,他有些不解的微皱着眉,却还是直率坦荡的模样,似是一点也不畏惧大公子的猜疑。
“你读过书?”
“自然!”
也是……这个花滟长得如此模样,琉璃馆怎么可能不教他读书。
只有读了书的美人儿,才能卖上大价钱。
“你通兵法?”
“不!”
“我只在玲珑夫人那儿看过几本兵法书……挺有意思的……我喜欢……”
似是提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花滟绝美的脸第一次生动起来,双眸熠熠生辉。
……
第81章
天佑六年, 九月初十。
这一场大雨足足下了两个半月,才渐渐止住,偶尔洛阳城能见点久违的阳光。
老百姓们都松了一口气。
觉得这场天灾总算是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对生活又有了盼头。
可亦有些头脑清明的有识之士明白……大齐不会好了。
小规模的天灾虽然过去了, 可是,朝庭没有拨下一两银子用以振灾。数万灾民没了家、没了收成、没有粮食只会变成流民,再由流民变为暴民。
大齐四处造反的流民和义军不会因为天灾的结束就会停止, 他们会一路打到洛阳, 直至推翻齐恭帝的统治。
不过,这一切,都要与沈家无关了。
经过四个多月的忙碌准备,沈家终于在这一天离开洛阳城前往陇西。
沈氏一族不过一百五十余人。
可是, 这些年沈氏不停的召兵买马、招募流民,沈家的下人奴仆护院之流却已达到两千之众。这还仅是洛阳的人马, 并没有算是陈留、陇西、陈郡三地之人。
也许在那些顶级的世家的眼中还不算什么,却已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浩浩荡荡两千多人集结整合离开洛阳城, 也算是一道奇景, 引得洛阳城附近的老百姓们争相前来观看, 还有一些流民亦步亦驱的尾随其后……
一切都看起来十分的正常。
只有沈瑶林看着后面远远的一直尾随不走的流民们,心中担忧。
跟在车队后的大部份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威胁可言。可是,他们眼中绿幽幽的光芒,却很让沈瑶林惊心。
沈瑶林车队前后左右, 全都是沈家最精锐的护院,是经由沈千堂与魏校尉两人训练出来后最优秀的人。
她的马车也是经过特殊加工过的。
不只里面空间大,设计更是精巧。
床铺软榻坐椅书案应有尽有,宛如一个可以移动的房子一般。
为了怕她坐着不舒坦,床铺软榻座椅都铺了厚厚的狐裘,连车厢内壁都用柔软的棉褥封了,生怕马车一旦跑起来,会磕到沈瑶林。
马车内精美且实用,但马车外却很是简朴无华,极是低调。
“女公子,喝口菊花蜂蜜水吧……”
宝画担心长途跋涉会让沈瑶林上火,临从绿旎山庄离开前,宝画本着不要浪费的念头,可是揪了不少菊花晒干带着。
什么玉翎、瑶台、雪海、玄墨……等名品,都遭了她的毒手。
沈瑶林自己都心疼得直抽抽。
亏得沈父还以为他将那些花藏得很好呢。
“算了吧……”
沈瑶林推开幽香扑鼻的蜂蜜水,抵住诱惑。
出行在外,如恭就是一件极其不方便的事情,纵然马车内有恭筒。可是,总归是会有味道的。所以,沈瑶林决定这一路上能少吃少喝些就少吃少喝一些,免得麻烦。
宝画看着自家女公子微微发干的唇,心中有些心疼。
这才是第一天,后面还有一个多月的路要赶呢,女公子的身子如何吃得消?
见宝画面有担忧,沈瑶林便道:“给我粒生姜梅子吧……”
生姜温中止吐,梅子生津止渴。
最适宜旅途之中食用。
是无忧送来的。
喝不了水,吃点这个也是好的。
宝画急忙打开车内暗格,找出装有生姜梅子的食盒,端了过来。
玫红色的一粒粒梅子,润泽肥厚,梅香扑鼻,入口酸甜,带有姜的微辣。
含一粒入口,沈瑶林紧蹙的秀眉有片刻的舒展。
可是,也不过须臾,沈瑶林眉宇间便又笼上了一层轻愁。
她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的袖间,那里藏有涂了‘神仙醉’的麻药的袖珍箭弩,马车后不远,就跟着她的雪月。
想到这两样东西,沈瑶林心情微松。
沈家的车队从前到后,绵延了近百米。
每个人身上都挂有七天的口粮,这让沈家运送粮食的大车减少到了三十辆,车上都用油毡盖了,防雨。
对于两千人来说,车上只有仅的这六万斤的粮食真的不多,也就仅够沈家这两千多人省吃俭用到陇西的。
可是,整整三十辆马车的粮食,却足以让流民们红了眼睛,拼了性命!
苏善文这一招,不可谓不妙、不可谓不毒!
他几乎不花一兵一卒,就挑起了流民和沈家的血斗。
沈家纵然赢,也是惨赢。
手上要沾满流民的血。
可是,若是沈家输,就输掉了一族人的性命!
“苏善文……!”
沈瑶林恶狠狠的咬着口中的梅子,活像是在咬苏善文一般。
“女公子,马上就要进子母山了……”,烟年挑开车帘看了一眼马车外,回头禀告道。
沈瑶林一听到‘子母山’这三个字,咬梅子的动作立刻就停了,瞳孔微缩,手不自觉的攥紧成拳……
“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马车一角抱剑闭眼假寐的沈千堂睁开了眼睛,皱眉道。
“我知道……”
沈瑶林盯着车门,喃喃道。
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沈家的队伍,车马萧萧,慢慢的往子母山的方向前进着。
……
城外,破败的土地庙。
“沈家的车马队已经离开了十里长亭了,我们快绕近路赶到子母山中伏击他们……”
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挤进来,兴奋的传递着消息。
“我们的人还跟在他们后面呢……”
可奇怪的是往日一听到抢粮食就两眼冒绿光的这些流民竟没有向之前那样兴奋,反而,脸上露出了犹疑的表情,眼神怯懦。
其中一个用泥糊得脸都看不清的大汉,一瞪眼睛,提高音量道:“难道你们不想要粮食了吗?白花花黄澄澄的可以填饱肚皮的粮食……”
一听到填饱肚皮,已经饥饿了许久的流民们肚子不禁就发生了‘咕咕’的声音,眼中渐渐泛红,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我们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洗劫沈家?哪里的粮食不是粮食?”
一道泼皮无赖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冒出。
“你什么意思?!”,脸上摸泥的大汉眉头一皱,心中隐生不详。
他们在这里可是呆了有小半个月了,好容易煽动了这些流民,只等沈家出了十里长亭,便去抢粮,怎么他们出去打探情况的这一会儿的功夫,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大汉左右看了看,问道:“徐老三呢?!”
“徐老三啊……”
“他说沈家护院有近千人,人人手持锋利的长矛,又都是经过镇府军操练过的,我们这些饭都吃不饱,又手无寸铁的灾民去抢沈氏车队的粮,就是去找死!”
“不如改抢环秀山庄,那里可不只有几车粮食,而是整整一山庄的粮食,足有十几座大粮仓……最重要的是环秀山庄的人都出去抢劫沈氏粮队去了,山庄空无一人。”
“大好时机,可不容错过……”
“咱们人人抢他一大袋子,抢完咱就跑,回家过活去!”
“对不对呀……?!”
疲懒的声音极具煽动性,人群中顿时阵阵骚动,显然已是被打动了心思。
毕竟,一个危险系数极大,一个却几乎没有危险,趋吉避凶乃是人的本性,这些流民本也就是普通的农民,若不是饿极了,也不敢打上抢粮的主意。
“放屁!”
大汉勃然大怒。
“徐老三他先去环秀山庄踩点了,让我们马上跟着……”
“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他……”
大汉面部抽搐,腮边肌肉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