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两人只是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的功夫出门随意走了走,却并未走得太远,总归,他们出来看得也并非这山间景色,而是陪着一起看美景的人,不是吗?
念及第二日一大早要早起去看日出,两人待天色晚了便都回房休息去了。
次日,天还未亮的时候,两人便不约而同地起来了,动静都放缓了些,以免惊扰到旁人,直至出了门,才相视一笑,仿佛一下子卸下什么重担似的,说话走路也敢大声些了。
邵璟的这处庄子本身就在山脚下,图的就是个僻静,此刻倒恰好方便了沈文晖、陈婧姝二人,只需爬不长的距离便能登山了。
冬日里的早上还带着寒意,陈婧姝出门的时候穿的衣服倒是挺厚的,只是未曾料到还有爬山看日出这一遭事情,因而便不大方便活动了。
山间小路难走,加上前几日刚下过小雨,还有几分泥泞,陈婧姝走了没多远,便发现裙摆上已经沾了些许泥渍。
察觉到她未曾及时跟上来,沈文晖回头一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了雪白的衣角此刻却已经被泥土渲染得看不出丝毫原本的颜色了,顿时更加发觉自己思虑不周了。
“对不起!”沈文晖突然出声道,他这么不着头脑地来了一句,局外人听着莫名,两人自己心里却都是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陈婧姝回神,摇摇头道:“无碍,衣服嘛,本身就是要洗的,更何况,这件衣服是前几年做下的,尺码略小了些,我本就想着这次回去要扔掉它的。”
说实话,陈婧姝宽慰人的话语并不见得多么高明,可是奇迹般地沈文晖原本的那一丝懊恼的心思却飞到不知何处去了,看她行走间小心翼翼的样子,冲她伸出手道:“手给我吧!”
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这双手和女儿家们的截然不同,是一位并非亲人的成年男子的,是,她未来的夫君的。
想到这里,陈婧姝不再犹豫,把自己的手搭上去,冲着他粲然一笑,肤色一般无二、却能看出来是一男一女的两只手搭在一起,竟有种分外和谐的感觉。
山不高,沈文晖估摸着他们也就爬了不到两刻钟便抵达了山顶,入目之处一片平坦,但向远处眺望,周围的风景却是一览无余的。
沈文晖向四周看了看,把自己外头那件长衫脱下来铺在了地上:“过来坐着歇息一会儿吧!今日天气不大好,太阳不知道会不会出来呢。”
陈婧姝先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后又开始担心:“你冷不冷啊?我觉得山顶的风还是蛮大的,要不你还是穿上吧,我们站着等日出就好了。”
“傻姑娘,过来坐吧。”沈文晖已经先她一步坐下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每次被喊到这个似乎是独属于他的专属称呼时,陈婧姝总是忍不住脸上发热,此刻也不例外,乖乖地“哦”了一声,便走过去坐下了,与沈文晖正好背靠着背。
待她坐下后,沈文晖摸索着找到她的手,一把牵住,凝声道:“陈姑娘,我这个人不擅长说什么甜言蜜语,明明平日做事还可以,可一遇上你却总是思虑不周,这几次想必都给你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说到这里,沈文晖顿了顿,继续道:“可沈某保证,我会去尽心学的,学着怎样去成为一个好夫君,学着怎样去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希望你能够再信任我一次,好吗?”
从再遇闻氏,到亲眼看见邵璟夫妇的相处,沈文晖没有比现在更迫切的时刻,迫切地以内心那股不知名的冲动,来向这个值得被珍惜的好姑娘证明,他会把她放在心上的!
陈婧姝久久不语,半晌,才回了一个字“好”,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话,险些砸懵了沈文晖。
“沈公子,诚然你有粗心大意的时候,可我也觉得自己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你不必因此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人无完人,我们只要在互相弥补、一起成长就好了,不是吗?”
“其实,或许你觉得对我有所亏欠的地方,我却并不这么认为呢?岂不闻甲之蜜糖乙之□□?或者这么说吧,只要同你在一处,不管做任何事情,我都甘之如饴。”
这番话对当下仍旧含蓄婉转表达的世家贵女来说,实则有些大胆,更是无异于表白的意味。
沈文晖此刻正背对着陈婧姝,自然也就错过了她已然涨红的脸颊,偷偷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吓死她了,也不知道方才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说出那般大胆的一番话的。
对于陈婧姝的这一番发自肺腑之言,沈文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用力地攥紧了她的手。
何其有幸,虽然上一世恍若伶仃一人,可这一世他身边却多了这么一个超出如今世俗般大胆却又可怜可爱的女子相伴!
至于这份幸运能够维持多久不变呢,沈文晖不想去猜,也无意去猜,只要她一日不变,他便一日真心珍爱之!
作者有话要说:超爱女主这种有话不憋着的性格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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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天渐渐亮了, 阳光照在陈婧姝的侧脸上, 令她激动得晃着沈文晖的手:“看!日出!我们等到了。”
两人侧着头看过去, 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升起来, 这是一幅他们都从未见过的美景,也必将被他们永远铭记在心。
虽然看不到陈婧姝的正脸,可光是听着她的声音,沈文晖便能想象得出来那溢于言表的激动之色, 声音里不自觉地似乎哽住了些什么东西:“对, 是日出呀!”
不管有多么不舍,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人还是要下山了, 只不过, 似乎在无形之间,心与心之间的距离确是靠得更近了些。
回到庄子上,王管事的妻子方氏已经将早饭备好,只是在饭堂里, 沈文晖却是只见到了邵璟一人。
“咦, 怎么不见嫂夫人和侄儿侄女呢?”沈文晖疑惑道。
念及还有陈婧姝这个姑娘家在场,邵璟轻咳一声:“两个孩子还要睡会儿再起来,至于你嫂子,昨日舟车劳顿的, 她便乏了些。”
瞥见他脸上略显古怪的神色,沈文晖这才似乎反应过来了,面上也有几分不自在, 只是被很好地掩饰住了:“原来如此,那嫂夫人便多休息吧,莫要累着,用过早饭小弟便与陈姑娘告辞了。”
邵璟忙劝道:“可是这庄子上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耀之尽管说,虽说粗茶淡饭简陋了些,可也别有一番野趣不是吗?莫非是为兄招待不周,耀之这才急着走的?”
邵璟说这话时自己也有几分心虚,本是喊两人过来庄子上做客,可他却忙着和夫人享受这难得的欢愉时光,反倒把两位客人撇到一边去了。
虽然心中隐隐觉得沈文晖不会介怀,可自小学的孔孟之道却告诉他君子的待人接物之礼可不是这样的。
沈文晖摆手道:“世瑜兄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来这庄子上一趟见到了京中不常有的田园美景,可谓是不虚此行,小弟感谢兄长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介怀?”
邵璟皱眉道:“那耀之何不再多留几日?两个孩子还未好生与你亲近亲近呢,昨晚小梨子还抱着我说,喜欢你这个长相俊美的叔叔呢。”
沈文晖失笑:“那便多谢侄女抬爱了!不过一来陈姑娘毕竟不方便在外久留,否则我家岳父岳母怕是不会轻饶我,二来,估摸着我家老师也该回京了,小弟也该收心准备应对老师的考校了。”
沈文晖话已说到如此地步,邵璟也不好再相劝久留,只好道:“既如此,那为兄便不说什么了,此行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下次再给你补上。待会儿吃过饭后,我让车夫送你们回城。”
来的时候便是坐的邵璟派的两辆马车,二人要回城自然也只能靠邵璟,沈文晖也不愿再多说别的客气话了,便道:“那小弟多谢世瑜兄了,日后有机会仍邀兄长一同出游。”
邵璟微微一笑,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从头到尾,守礼地并未多看陈婧姝一眼,陈婧姝则亦是如此,他们之间的纽带仅限于沈文晖这个人,除此之外,不便再有其他干系了,这方是为人做事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