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已经带着十足的寒意,孟祁玥衣服并不厚实,好在可以见到心之所想, 心中火热,倒不觉得这寒气逼人。
道长已经携一众道士在道观外恭候,给了他最周全的礼数。
“师父,我今日前来,只是想看看啊遥。”他直道心中所想。
道长只是礼貌笑笑,恭敬倾身,没有丝毫阻拦,便许了孟祁玥入内,前往了易星遥的去处。
她的屋里已经亮起了烛火,身影晃动,一瞬间,孟祁玥只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芜国的岁月,她彻夜为他缝衣。
心里有股暖流流过,他放轻了步伐,嘶哑地呼唤:“啊遥……”
那手握针线的女人便停了动作,借着烛火看清了他,略带慌乱地起身行礼:“参加皇上。”
“啊遥……”孟祁玥急切呼唤,紧紧握住了那双小手,依旧是记忆中冰凉的样子。只是还未感觉透彻,她已经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皇上,男女授受不清,而且,星遥马上就要嫁人了。”
循着她的视线,孟祁玥被桌上的艳红刺疼了眼睛。
她在缝制嫁衣?
“啊遥……你……不准嫁他!”孟祁玥也想委婉一点,可心急火燎,一张口,便是霸道的命令。
易星遥便懵懂问道:“为什么?”
“需要我提醒你为什么吗?”孟祁玥朝着易星遥又逼近了几分,两个人几乎是身影相贴。
他也想做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可是这个女人,让他快没辙了。
易星遥愣了二楞,但还是通透地明白过来,孟祁玥所指的,究竟是何事,于是,便红了脸回他:“皇上,我们之间做不得数的,没有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之命,没有行亲该有的一切礼节。”
如此一本正经地回应,让孟祁玥心里愧疚懊恼又无措。
对她的那份情,他的确没有过半分的回应。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她好歹给他个机会嘛!
“啊遥,之前是我不对,你别在生气了好不好?原谅我。”他习惯了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如此肯低头的模样倒还是第一次见。
可易星遥却似乎有些不明他所以:“我是不是哪里让皇上误会了?我为什么要怪皇上您呢?”
“啊遥……”孟祁玥快要抱头蹲身挠破头,语未出,道长已经悠悠走进。
“皇上,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客厅里灯火通明,可孟祁玥的心,随着道长一言一语,彻底坠入了黑暗里。
隐云剑的最后一式名为:葬爱!
修炼至此武功的人,已是断情绝爱,心如死灰。廓拓的游戏,孟祁玥的选择,彻底斩断了易星遥对他最后的一丝念想,所以千钧一发之际,她用此救他与危难之间,同时,便也亲手埋葬了她的爱情。
“陛下,您难道不觉得,放下了,不爱了,才是对遥儿最好的结局吗?”道长慢悠悠地捋着胡须道。
孟祁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所有的刻薄和凉薄,却是被以这样的方式作为惩罚。
“这不是啊遥自己选择的,道长,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孟祁玥放下了身段,带着祈求。
“什么机会?”道长明知故问。
“给我一次,好好爱她的机会。”他郑重承诺。
也给我一次,再重新被她爱上的机会。
“缘分天注定,你们俩是就此缘灭,还是缘由此生,就看你们的造化了。”道长没有阻拦,而是起身离开,声音悠长。
禅房里,小童子不懂事,撅了小嘴问他:“师父,师父,这个皇上是个大坏蛋,他把师姐伤得这么重,您难道忘记了吗?你可是整整给师姐输了两天真气才救回了师姐的命。为什么您老人家对他还这么客气?”
“来者皆是客,先礼后宾,才是上策。”
“可是师父,你不教我们要嫉恶如仇吗?”
“何为恶?他拥兵百万,一统天下,赐福百姓,是个难得的帝王之才。他只是犯了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师父,你偏心。”小童不高兴了。
“为何?”道长偏了头,笑嘻嘻地望着这个年龄最小,自己最疼爱的弟子,问道。
“那一日大师兄才提出了让师父把师姐许配给他的要求,就被师父你以动了凡心为由罚下山历练去了,这个男人可是差点逼死师姐的恶棍,你却对他步步退让,更何况,你不是已经应允了师姐和江公子的婚礼了吗?现在又让这个皇上掺和是怎么回事?”
“无知小儿。”一声笑骂后,道长还是不甘做这恶人,悠悠解释:“他们缘分未了,若骗了他,到时候百万大军,是足以将我们抚仙山夷为平地的啊!”
小童根本不知师父心之所想,只觉得一向伟大逍遥的师父今天一点也不可爱,于是便跑出去喂鸟儿了。
夜已深,易星遥房间的灯已经灭了良久,孟祁玥却负手站在她的门前,与月为伴。
啊遥,这一次,换我守护你可好?
第二十五章 抢亲
第二天清晨,易星遥一早推开门,望见眼前的场景,眉心突然一颤。那男人像是一宿没睡,像尊雕塑一般站在自己的门前,露水湿了他的头发,脸色憔楚,看到她,露出个勾人的笑容。
这一笑,只让易星遥觉得心神不宁。
“皇上昨晚,一宿没睡吗?”她问。
孟祁玥依旧笑而不答,黑眸楚楚盯着易星遥,像是秋月下的霜花,澄澈优雅。
空气凝缩地令人窒息,想要快点离开的念头甚嚣尘上,易星遥便福了身,提步欲走,只闻‘噗通”一声响,再回头,那男人竟然轰然倒地了。
有毒在身,思念过度,再加之于寒气入体,孟祁玥便恹恹生起病来。
醒来时,枕边只有一小童,看到他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端过了旁边的药碗。
“醒了就把药喝了,你可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我喂你吧!”
“你师姐不在吗?”没有看到易星遥,孟祁玥承认自己很失落。
“你还想我师姐来服侍你吗?你想得美。你知不知道,师姐被带回来的时候,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内力尽失,师父拼死相搏才从阎王爷那里将她救了回来。你脸皮可真厚,竟然还好意思来找她!”童言无忌,但句句属实。
孟祁玥愧疚不已,垂了头,对着这三岁毛孩服了软,颓然道:“对不起。所以,我此番前来,就是想弥补的。”
“不需要了,我师姐过两天就要嫁给江公子了,她会很幸福的,江公子对师姐可好了。至于你……你只要管住自己,乖乖喝药,乖乖养病,不惹是生非便好。”小童神气十足地警告。
孟祁玥却没有回应,而是若有所思地喝了药,恹恹坐了一会,忽然间翻身而起,衣服都未来得及披上,便脚下生风一般冲入了易星遥的房间。
她依旧在缝制新衣,只闻脚步声,身体还未转过去,就被一股力量吸住。
有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啊遥,你当真不爱我了吗?”他的头埋进她的肩膀处,似是呜咽。
感觉?什么感觉?她疑惑地蹙起了眉头,转过身望着像个孩子一般委屈的男人,心疼之余便是惘然。
面前的男人,她记得自己与他在芜国度过六年,然后南征北战4年,再然后,芜国那一战,她使出了必杀的那一剑,往事历历在目,明是书中人,可她却更似听书人,似乎那些事,都无关自己。
她眼中的迷雾彻底慌了孟祁玥的神,内心虑火煎熬,他狂躁地揪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入怀里,在她受惊的呼喊中,他的唇,早已经重重碾压上来,带着索取,带着发泄,也带着欣喜。
她的挣扎一直在继续,他却只把她往怀里拥得更紧,一寸一寸,掠夺她的更多。
“啊遥,怎么样,想起我来了吗?想起对我的爱了吗?”良久,他才松开了她,粗喘着问道。
可她眼中的迷惘依旧,她也没有生气,只是用不解的目光望着孟祁玥,待屋外有人前来,她便躲入了那人身后,十足小心翼翼,避他不已的模样。
“怎么了?”江枫眠柔声问她。
她却只是轻撇了孟祁玥一眼,摇摇头。
“遥儿,我刚试了下喜服,有点长,你帮我去改一下好不好?”他替她捋了捋鬓前的碎发,说道。
易星遥便点了头,迅速离开。
无人之地,两个人便再也没有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