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割破脚底,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可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心里的痛不止千倍万倍。
瑾儿跟在她后面,看着地上的血迹,捂着嘴泣不成声。
她麻木的走着,脑海里却怎么也甩不掉萧纪冷酷的面容。
阿纪,从西北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幻想着……幻想着你会舍不得我再回去……幻想着放弃西北的一切留在这里陪你……
只是想想就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我不想再做一个坚强的人,不想独自忍受刀枪剑雨,更不想承受见不到你的煎熬。
我以为你会给我最温暖的依靠,却不知,你才是那个伤我最深的人……
这条路比来的时候漫长了无数倍,因为,萧纪……
恨一个人远比爱一个难。
第6章 再一次尝试
回来后娄梓桐一直喊冷。
即使瑾儿已经把凤梧宫的所有被子都搬了出来,她还是嘴唇发白,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娘娘。要不要我去叫司徒太医?”瑾儿十分担心。
“不用,不要。”
她依旧是面色惨白,大滴冷汗往下滴落。
娄梓桐不愿。瑾儿不敢违命,只能看着她死撑着。
门外忽然涌进一排宫女。紧接着。韦钰茹众星拱月般的走了进来。
一身罗绮,满头珠玉,盛装下的韦钰茹美艳的不可方物。
“桐妃。你见了我家贵妃娘娘,还不赶紧下跪迎接?”一个宫女尖声叫道。
“我家娘娘生了这样重的病……”瑾儿刚要争辩,便被那韦钰茹一巴掌掀翻在地。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我是贵妃。你家娘娘是只是个妃子,所以她就得给我行礼,否则的话。我就像掌你一样掌她!”韦钰茹扬起下巴。眼底尽是轻蔑。
“是吗?”门口忽然有声音传来。
娄梓桐抬头。是司徒菱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皇上虽然废了桐妃的双手。却没有卸掉官职。从一品贵妃和正一品护国大将军,到底是谁以下犯上。韦贵妃,您这么聪明应该很清楚吧?”司徒菱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韦钰茹恨得银牙直咬,甩袖离去。
这司徒菱儿传闻医术高超。可生死人肉白骨,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敢得罪。
“真是可笑,现在什么猫儿狗儿都敢在你头上作祟了,想当年,娄家大小姐带领一千骑灭掉敌人一万大军的时候,整个京城,就连皇子都不敢动你一根寒毛。”
“当年……也只是当年,现在什么都变了……”娄梓桐低垂着眸子,喃喃自语。
司徒菱儿拉过她的手为她诊脉,过了一会儿蹙眉道:“你的身子真是越来越差了,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不如你跟皇上认个软,就算是苦肉计也行。既然已经入宫为妃,能够依靠的就只有皇上,毕竟十几年的感情,皇上会原谅你的。”
“我没有错,不需要认错。”娄梓桐定定的看着前方,眼神一片空洞。
“你没有错,但是你还爱着他不是吗?如果不爱,你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如果爱,为什么就不能再做一次尝试?姐姐,记得当年你跟我说过,最大的愿望就是和萧纪白头相守,难道你都忘了吗?”
“白头相守……白头相守……白头相守……”娄梓桐抓着被子重复着这一句话,泪水喷涌而出。
不愿意和她白头相守的人是萧纪啊,他成了九五至尊,有了心爱的人,如果不是她回到京都,早就忘了还有娄梓桐这个人了吧……
以前的愿望,只是年幼无知时的美梦罢了。
门外又有人进来,瑾儿一下子跳起来挡在娄梓桐面前。
来人却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王公公。
“传皇上口谕,宣桐妃到养心殿用膳!”
娄梓桐爬下床跪地谢恩,一抬头看到了司徒菱儿鼓励的眼神。
她,真的能够挽回萧纪的心吗?
第7章 你还真是下贱
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踏入养心殿的那一刻鲠在了喉咙里。
韦钰茹正娇笑着坐在萧纪身边,她举起玉箸将一块春笋递到萧纪碗里,萧纪一边含笑吃下。一边亲手为韦钰茹夹菜。
鸾凤和鸣,用这个词来形容眼前的场景再合适不过了。
她曾经梦到这样的场景,高兴得以至于从梦中笑着醒来。即便入眼只是冰冷的帐篷和兵刃。那梦中的温情也够她欢喜上一整天,甚至。一个月。
而如今。美梦变成了现实,只是坐在他身旁的那个人不再是她……
多么可笑!他以为眼睁睁的看着他和韦钰茹卿卿我我,她还能吃得下任何东西?
娄梓桐强忍着不适弯身行礼:“臣妾今日身体不适。还是改日再来陪皇上用膳吧。”
她想转身逃走,这里,她一刻也呆不下去!
萧纪弯唇勾起阴冷的笑容。“你以为朕叫你来是让你用膳的?过来服侍朕和贵妃!”
娄梓桐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他,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淡淡的一个字:“是。”
“本宫要吃鱼,把刺挑干净些。一根都不能剩。”韦钰茹柳眉微挑。不咸不淡的吩咐道。
娄梓桐捡起一双玉箸。忍住手腕传来的疼痛,一根根的挑去鱼刺。再将鱼肉夹到韦钰茹碗里。
韦钰茹看也不看,接着吩咐:“再给本宫盛一碗汤来。”
颤着手拿起勺子。她舀了大半碗汤,捧到韦钰茹面前。
疼痛已经到了极限,她却倔强的不在面色上表现分毫。
韦钰茹伸出手去。却在将要接过时扬手将瓷盅打翻,滚烫的汤汁全部洒在了娄梓桐手上。
“你怎么服侍的!”韦钰茹尖叫着站起来,满脸的委屈,“皇上,她把臣妾的衣服弄脏了!这可是您赏给臣妾的蜀锦,制衣局赶了整整一个月才做好……”
萧纪冷冷的抬头,带着无尽的凉意,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给贵妃擦掉。”
一旁的宫女递过来帕子。
娄梓桐接过。
弯腰。低头。
带着无尽的屈辱为她拭去汤汁。
她不怕韦钰茹生气,却害怕失去和萧纪最后的机会。
擦拭干净之后,娄梓桐直起身,扬起消瘦而苍白的脸庞,用尽了勇气说道:“皇上,臣妾有话想单独和您说。”
“是吗?”萧纪面带讥笑,语调嘲讽:“你们先下去,朕还真有些好奇……桐妃到底想和朕说些什么。”
饭食撤下,韦钰茹也退了出去。
萧纪坐在御座之上,带着王者之姿,冷漠的望向她。
完全陌生的姿态……萧纪……你还是曾经爱我的那个人吗……
娄梓桐伸向腰间的丝带,缓缓拉开……
宽大的宫服从瘦弱的肩膀上滑落,露出洁白的胴体,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上面布满的密密麻麻的疤痕……
“昨日还假惺惺的拒绝朕,今日就在朕面前脱衣服,娄梓桐,你还真是下贱。”
娄梓桐没有理会他,只是指向自己背部一道长长的疤痕。那疤痕足有一尺长,像一条丑陋的蜈蚣从左肩一直蜿蜒到腰间。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七岁,皇子们欺负你,让你顶着苹果站在远处供他们骑射。那些个皇子箭术烂到不行,你随时都有可能丧命。是我,射掉那支直奔你面门而去的箭,又射掉了那个要命的苹果。”
“你是在用以前的恩情来要挟朕吗?”萧纪眯起双眸,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娄梓桐抿起苍白的唇,继续说道:“你只知我救了你,却不知我回到府中,刚踏进门就被父亲一刀砍到背上。”
“娄家没有儿子,我既是嫡女,又担当着整个家族的责任。娄家,对于皇族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因为一旦涉及皇权,就等于将整个家族置于烈火之上炙烤。而我这个不孝女,偏偏忤逆了所有皇子救了你……”
“不准请大夫,不准吃药,我就被父亲仍在柴房里自生自灭。母亲为了求父亲,差点一条白绫吊死在梁上。”
娄梓桐扬起脸看向萧纪。
“后来你说遇见我是你的幸运,却从来不知,那曾经是我最大的噩梦。”
第8章 永不相见
“我没死。”
“你总是过来想缠着我,父亲不允我和你在一起,我只能一边对你冷着脸。一边偷偷的跑出去见你。一旦被父亲发现,他就会把我绑在院子的木桩上用鞭子抽我,一直抽到衣服碎掉。皮绽肉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