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怔了一下,但没太大反应。
不过最终迫于实在太冷,她还是往前走了半步,轻轻靠着贺西宁。
她现在就是想法多,心里过不去那关。
相比之下贺西宁就淡定从容,好似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倒显得楚云净瞎想。
因为风吹着太冷,站了会儿,楚云在附近的商店买了三杯热饮,买完一回来,背着大包小包的陈君华到了。
陈君华念她俩得紧,但她不是那种会表达的人,帮贺西宁理理衣领,坚决不让两人提东西,最后还是楚云执意要帮忙。
多了一个人,家里登时热闹起来。菜什么的都是早就切好了的,只用下锅炒就行,陈君华闲不下来,一进家门就系上围裙开始干活,不让她俩进去帮忙,说:“你们帮我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都是那边买的,吃的用的,想着你们可能用得着,就买了些。”
因着楚云在,这个新年不能过得太寒碜,不能像以前那样,陈君华真是舍得,花起钱来一点不心疼。
楚云是客,楚家对她们娘俩有恩。
楚云都懂,收得差不多了,进厨房对她说:“君华姐你下次别买了,家里都有,吃不了也是浪费。”
陈君华乐道:“楚叔开了
年以后不是会过来么,到时候也可以吃。”
老爷子说了好几次要回来看看,离开这么久了,他大概都忘了C市什么模样,这人越老越念旧,离得远乡愁重。楚云说:“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那边事情多,可能要十五过后了。”
“那正好,到时候我差不多就该回来了。”
贺西宁在门外站着,看看她。
楚云别开视线,背过身去拿盘子出来盛菜。
一顿晚饭吃得温馨,即便只有三个人,但氛围显得十分温暖。陈君华是最高兴的那个,因为几年前都只有她和贺西宁一起过,冷冷清清的,今年多了一个人,真的是完全不一样,从上桌子开始她就在不住地说话,什么都聊。
楚云陪着她说,只有贺西宁话比较少。
吃完饭贺西宁洗碗,楚云帮忙把碗筷端进厨房,想要出来时,却瞧见陈君华在客厅里偷偷抹泪,犹豫片刻,她折了回去,帮着贺西宁一块儿洗。
“明天要出去吗?”她问。
贺西宁颔首,“下午要去华府街一趟,你呢?”
“还不确定,有人约就出去。”楚云说,搅了搅热水,低头打算继续洗,却无意触到贺西宁的手背。
两人都顿了顿。
还是她先缩开,重新接了盆水洗第二遍。
收拾干净厨房出去,陈君华正在和姥姥他们打电话,见贺西宁出来了,赶紧把人叫去接电话。
楚云折身拿了些瓜果出来摆上,听着娘俩接电话。
贺西宁明明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却是最沉稳的,不论做事还是说话,都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一句一字,都像是甄别过一样。
这样的女孩子有魅力,在学校肯定很受喜欢,她长得也好看,光是身材就足够傲视同龄人了,而且还那么优秀。
楚云没忍住看了几下,个中滋味万千,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想法。
收回目光,剥桌上的干果吃。
贺西宁接完电话,在她身旁坐下。陈君华拿着电话到阳台上接,嘴里的话就没停过,隔着一道门都能清楚地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不跟阿公他们打电话?”贺西宁问,顺手剥了个开心果递过来。
楚云没接,平静说道:“等你妈妈打完了再打。”
到时候陈君华可以跟老爷子聊聊。
贺西宁没说什么,将手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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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做完回房间,已经过了凌晨,楚云有些累,可毫无睡意,她到侧阳台上站了会儿。
隔壁开着灯,窗帘是拉开的,可以看见房间一角的情形,贺西宁的身影在窗户里走过,她瞧见了,复又看向别处。
成河街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贴对联,这个时间点了街上仍旧热热闹闹,好些小孩子到处追逐跑动,嘈杂又可爱。
她的手机响了,朋友和老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祝福问候。
可见楚云人缘确实不错,别的人可能一个电话都接不到。她接到了严宗旭的电话,有些意外。
严宗旭应该喝了不少酒,说话跟平时不太一样,简单讲几句以后,他追忆往昔道:“我记得刚进中学那会儿,你还是我同桌,不过没半学期就被老师分开了。”
以前的事很多楚云都不记得了,更别提这么久之前,十几二十年了吧,她都不知道同桌这回事,只疏离地说:“你以前学习挺好的,现在也厉害,班里就你最成才。”
手机里静默了一会儿,严宗旭说:“你也不错啊,每次聚会班上的同学都会说到你,我以为你会一直在北京那边呢,结果今年回来了。”
大家都以为楚云不会再回C市,谁曾想忽然就回了,若不是杨英她们说,严宗旭都不知道。
楚云没什么好说的,严宗旭既是同学又是上司,他俩都三十好几了,都懂界限该在哪里,成人的世界里纯洁的友谊太少,至少在他俩之间不可能会存在。她尽量少说话,表现得比较冷淡,严宗旭应当是察觉到了,不多时挂了电话,最后还说了句:“早点休息。”
意味再明显不过。
楚云不是傻子,哪能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一个字没说,直接果决地挂断,不给对方留一点念想。
阳台上风
大,吹久了尤冷,她抱抱胳膊打算回房间,结果一转身发现贺西宁不知何时出来的。
“跟朋友打电话?”贺西宁先开口。
莫名的,楚云有点不自在,反问:“你不跟同学打?”
贺西宁说:“白天见过了。”
她走了过来,恰恰堵在门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楚云垂垂眼,终究没动,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像凝滞了一般。
即便给自己做了一天的思想工作,楚云内心还是很在意,白天的时候尚且还能假意蒙骗自己,等到了晚上夜深时刻,那些有的没的又窜了出来,很是困扰。
贺西宁微微伏低身子,轻声说:“除夕快乐。”
另一间房里,陈君华应该已经睡了,不知道她俩在阳台上站着。
楚云一悸,不动声色退后半步,点点头:“该睡了,明天要早起的。”
言罢,想绕过对方进房间,贺西宁眉头微蹙,当即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走。楚云几乎下意识地挣了两下,反应比较大,这人力气不小,捏得她手腕处立马红了一圈,她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样相互僵持了会儿,最终还是贺西宁先放手。
她得以自由,可却没方才那么排斥,或许是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点奇怪,她斟酌半晌,掩饰地说道:“风这么大,别在阳台上站着,快进房间睡觉吧。”
贺西宁直直看着,眼神温和又深沉,带着点楚云看不懂的意味。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此时的天空繁星遍布,即使没有圆白的月亮,今晚的夜空依旧美。黄桷树被风吹得掉叶子,树叶飘落进阳台,贺西宁敛了神色,说:“那晚安。”
楚云鲜少说这种话的,晚安,未免太亲密了些,尤其是她现在对这人还有芥蒂,默然了会儿,她点头,进房间关上门。
贺西宁在外面站了许久才回房。
楚云听到她的脚步声,舒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时,楚云失眠了,回想起刚刚的事,她有点懊恼,其实贺西宁也没做什么,她如此躲避倒显得心虚,多大点事啊,她这么大一个人了,竟处理不好。
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当做无事发生,不论到底有没有,这对她对贺西宁都好。
陈君华过了年才会走,她在家很多事情不好处理。
楚云辗转反侧想了许久,心里终于有了准数。
是她反应太大,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亦或许跟那个惊骇的梦有关,她被吓到了,同一个女人,这是她人生里从未有过的经历,人对未知难免会感到无所适从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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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执念太深,楚云又回到了那个场景里,只是这次有点不同,这次没有那么虚幻,更真实些。
那女人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怀里。
楚云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她知道是在梦里,可控制不住自己,那种无力的感觉像暴肆的潮水,吞噬了她,从头漫到脚,她连呼救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