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北区有好几个楼盘要开售。”贺西宁竟然了解,还头头是道地给她分析。
10年C市的房价还没彻底起来,虽然一直在涨,但还是很有投资潜力,C市作为直辖市之一,近年来吸引到的投资众多,从一个小小的山城发展至今,算来也没用太多年,如今国家政策一直在扶持,相信过几年肯定不会差。
贺西宁在这片土地上长大,她了解这里,给楚云出谋划策,还把几个地区划出来给楚云看,应该投资这几个地方。
楚云觉得挺新奇,“你怎么什么都懂。”
“只是听别人说的,大家都在观望。”
她笑了笑,这人可真够谦虚。
其实投资房产,往北上广深说不定能赚得更多,而且保值,但是投资费用也高,楚云拿不出那么多钱,在C市买两套还是可以的。
贺西宁挟着她亲了一会儿,然后抱着进浴室一块儿洗澡,早早上床温存。
如今两个人都睡在楚云的房间里,隔壁房间基本成了书房,房间装上新空调,制热效果特别好,贺西宁老是把她抱到腿上坐着,一点不正经,楚云的头发长了许多,都到了腰部以下的位置,几乎快把背上的海棠纹身遮住。
贺西宁把头发撩开,薄唇深情地在她肩头挨了挨。
楚云瑟缩,推推这人,哂道:“老实——”
除夕是两人一起过的,当天下午开车赶往县城,舅舅一家早做好了丰盛的饭菜等着,她们到家没半个小时就开饭。
年夜饭讲究长长久久,最好能从白天吃到天黑,天黑吃到凌晨以后,这也是年年有余的一种方式。
姥姥可稀罕楚云,拉着她不停地念叨,偶尔说起她小时候的事,讲到她当时跟陈君华有多要好,那些事情楚云早就忘记,就当听故事一样。
睡觉之前,贺西宁突然塞了张照片给姥姥。
“您看看,熟悉吗?”那是楚母赠给她的那张,陈君华和楚云的合照。
姥姥还记得,忙点头,笑眯眯的,说:“哎哟,这是在你楚姨家拍的,当时我们两家一块儿吃饭,是在过中秋还是什么,后来没多久你楚姨一家就搬走了。”
楚云都记不起这些。
姥姥问:“哪来的照片?”
“我妈给的。”楚云回道。
姥姥开心得眼角都皱起深深的褶子,手指不由自主地摸着照片上的陈君华,她如今念起旧事不会再一个劲儿流眼泪,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亲切地说:“君华以前多能耐,读书也厉害,可是那时候没钱啊,就只能让她去学做衣服,她真是样样都行,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让我们操过心。”
看向贺西宁,姥姥又说:“你跟她一样,都有出息,我就放心啦。”
贺西宁说:“我以后孝敬您。”
“我不用你孝敬,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姥姥说,心满意足。
最后,姥姥突然拉着楚云的手拍了拍,念叨:“闺女,多亏了你,多亏你……我们家西宁啊……”
老人家力气有些大,说话的语气怪怪的。
之前楚云和贺西宁常回来探望她,有些事情,老人家看得清楚,她老啦,身子都快完全埋进土,管不了那么多,人活一辈子活到头就会通透,小辈们只要过得好就行,多的不必插手。
这一个新年过得平静而喜庆,舅舅给老爷子打了电话,姥姥也接了。好在老爷子不会把旁人牵扯进来,在电话里表现得很平常,姥姥特意跟老爷子说,楚云和贺西宁回来过年了,但是没把电话给她俩接,自己
接完就把电话挂断。
她给全家老小都发红包,春节的下午也不像往年那样出去到处走动,而是让贺西宁端两张躺椅在外面,祖孙俩就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姥姥对贺西宁说:“要好好读书,别辜负你妈妈的期望。”
贺西宁嗯声:“我知道。”
初二的下午,姥姥自个儿搬着躺椅出去晒太阳,她给自己披了张薄薄的毯子,沐浴在温暖舒适的阳光下,不留遗憾地闭上眼睛,再也没睁开过。
第104章 留下
姥姥活到八十岁才寿终正寝,是喜丧。
邻里邻居都说,她走的日子正合适,过完了一年的最后一天和第一天,八十这个数字又那么吉利,无病无痛地离开,一切都挺好的。
葬礼回镇上办,去真正的乡下老家。
姥姥生前就把走后的事情自个儿料理完,寿衣棺材都叮嘱过舅舅要去镇上哪家买,要请哪些人过来,该怎么办席,出丧应该多少天,全部都安排妥当。她要跟姥爷葬在一处,生同寝死同穴,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姥姥是二嫁,第一个丈夫当兵死了,后来经人介绍给姥爷,生儿育女就这么过完一辈子,她原本是云南山里的大姑娘,过着朴实无华的日子。因为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加之跟原生家庭的联系早就断了,所以葬礼并没有她老家的人参与,那个年代就是如此,时至今日,很多远嫁的高龄老人都记不得自己还有哪些亲人,说不清自己原本的家到底具体在哪个地方,后辈们更不清楚。
楚云和贺西宁原本初二要回城,但没能走,两人帮着料理后事。
贺西宁很少回镇上,她对这个地方的记忆并不深刻,楚云倒是觉得亲切。老家的变化很大,从前的老房子大多都变成了三层高小洋房,原本的打谷场等公共场地全没了,河道变宽,有公司在河上搞网箱鱼养殖,下游还有公司把山头包下开果园。
楚家与陈家的房子挨着,处于小镇边界上,白墙青瓦,房子外都有一块很大的院坝,但是没有院墙,楚家的房子大许多,门前种着桃树和李树,陈家门前则空荡荡。
镇上依旧不现代化,街道看起来破破旧旧,跟普通的村落差不多。
四邻八舍都还认识舅舅,但大多都不知道贺西宁是谁,舅舅一说才晓得她是陈君华的女儿,众人便拉着贺西宁闲聊,跟她讲以前的事。
有人认出了楚云,激动地喊道:“阿七?!”
楚云应声,哎了一下。
那人便过来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哎呀呀,好多年不见啦,还认得我吗?”
岁月的蹉跎让那人看起来有些沧桑,眼角皱纹很深,她身材有些臃肿,不过面色非常和善。楚云已不记得她是谁,今天好多人问过同样的话,可是楚云都不记得她们,毕竟离开了那么多年。
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习俗,镇上办喜丧不能哭,哭了不吉利,必须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姥姥生前的打算也是如此,她不希望自己走了大家都哭哭啼啼的,活了八十年还算值当,没什么遗憾,她比自己的丈夫和女儿都后离开,活够了。
姥姥生前也曾后悔过,就是在陈君华去世的时候,那会儿她总想着,当初陈君华读书成绩优秀,如果家里肯砸锅卖铁让她继续读书,而不是去学裁缝,或许结果会不一样。当年真的是知识就是力量,哪怕读个高中也能去村小当老师,虽然当年考大学难如登天,但是也可以去学其它的,出来以后都是知识分子,命运可能就完全不同。
不过后来也想通了,每每看到贺西宁回来看她,老人家就止不住欣慰,相信陈君华也会如此。她们老陈家的孩子命都不怎么好,不够顺遂,但好歹出了一个贺西宁有出息的。
老爷子他们第二天下午就赶过来,一家老小全部回来。
镇上的人已然太久没见过老爷子和楚母,纷纷过来唠嗑。
贺西宁就在堂屋中间给姥姥上香,不笑不哭,恭恭敬敬地送姥姥最后一程。
镇上的葬礼与市里的区别很大,这里遵循老规矩,一切按旧俗来,请的道士在早上到达,中午开丧,下葬时间定在开丧的第三天。
香
火纸钱味道特别浓重,直冲头脑。
贺西宁身穿孝服戴孝帕,一直是最诚心最安静的那个,姥姥算是她第二亲的人,这一走,以后她跟舅舅一家的关系恐怕会更淡泊。
舅舅作为亲儿子,先是大哭了一场,然后便忙着招呼大家,他不是没良心,只是观念跟贺西宁不同,姥姥无病无痛离开,生前骨子硬朗,不像其他老人那样活到最后比死了还难受,故而他并不悲痛,但伤心肯定还是有的。
老爷子看到贺西宁在场,什么都没说,带着一家老小给姥姥上香,他不住地叹气,楚母泪眼婆娑,鞠躬过后摸了摸黑漆漆的棺材,惋惜地说:“大姐,你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