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任行？
霍疏微微蹙眉，在心里划了一道横线。
叉掉！
第二日，霍疏起得早，拦了一辆车直奔春景楼，边上行人神色各异。
一个小厮小跑过来，腆着脸笑，“这位小姐，我们这里不招待女客。”
霍疏自然清楚这里的规矩，暼了一眼问：“昨儿不是你当差吧？”
小厮愣了下，摇头，“呃…不是。”
“我跟霍城来的，你去问问。”
霍城…霍家的二爷。
这名小厮再熟悉不过，脸上堆笑，“您等着，我去帮您问一问。”
春景楼里一般不接待女客，事实上，不止他们一家，整个金陵的青楼都是不接待女客，为了避免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若是熟人带来，倒没那么多忌讳。
不过几分钟，小厮匆匆赶来，弯了弯腰，“霍小姐您请，方才不知是您，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霍疏嗯了一声，想了想问：“苏苏姑娘一般什么时候出台？”
又是一个来找苏苏姑娘的人。
小厮恍然一笑，低眉顺眼的解释：“霍小姐，苏苏姑娘不轻易出台，全看她心情，偶尔唱两嗓子。”
“哦。”
“您爱听小曲儿？”
小厮一边留意她的神色，一边道：“咱们春景楼除了苏苏姑娘，也有不少会唱小曲儿的，您若是想听，我可以给您留意。”
“不必了。”
霍疏微微摇头，抬步往里走。
她不爱听小曲儿，软绵绵的，没什么劲。
顺着上次的路摸到了东楼，几个丫鬟知道她今日要来，也没多拦，笑着压低声，“霍小姐您来的早了，我家姑娘还在睡呢。”
霍疏微怔，“还没醒？”
丫鬟小声解释了一句：“我家姑娘自小身子不好，向来怕冷，又正逢冬天所以比较嗜睡。”
她点了点头。
“您跟我来。”
在丫鬟的指引下，霍疏到了厅前坐着，屏风半掩，帷幔落下，隐隐约约可见帘后美人的睡颜。
“您喝茶。”
丫鬟倒上一杯热茶，悄悄退了下去。
霍疏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身子的寒意被驱散了几分，眸子不自觉的瞥向帘后。
可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她又懊恼的轻咬下唇，收回了视线。
这样…未免也太不坦荡了点。
她坐直腰板，从包里抽出一本书打发时间。
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桌上的茶水凉了下去，丫鬟又进来添了一杯热茶，有些不大好意思，“霍小姐，要不我去将姑娘喊起来吧？”
“不用…”
霍疏笑着摆手。
妤妤正伤风感冒，多睡一会儿也正常的很。
丫鬟愈发觉得不好意思，坚持转身去喊，两人争执间，水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春杏？”
刚醒的嗓音，还带着那么一股慵懒沙哑，偏生又含着几分少女特有的娇，让人不觉红了耳根。
丫鬟应了一声。
里间没了声响，似又睡过去。
霍疏松口气之余，又有些失落。
这丫头倒是能睡。
“叮铃。”
纤白的小手拢着帘子，少女赤着脚走出来，只着了一件云锦海棠纹里衣，长发松散，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纤眉微蹙，带着几分还未清醒的茫然。
霍疏屏住了呼吸，有些愣，“你…你怎么…”
面前的少女身形纤瘦，被掐出一截小纤腰，莹莹细弱，不堪一握，白皙的脚踝上，系着银色的小铃铛，走动间叮当作响，极为好听。
“霍疏？”
苏妤微怔，而后想起什么，弯着唇笑，眉眼生辉，“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没…”
霍疏回了神，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我也才刚来。”
春杏面色古怪，想说些什么，不过看见她的眼神后，又闭上嘴，收拾了一下残局，欠了欠身悄悄退出去。
得，正主不急，她也没必要急。
苏妤伸了个懒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她动作幅度偏大，莹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衬着一头极黑的长发，两种极致的颜色，勾到人眼花。
霍疏闷头喝了一口水。
一定是屋内太热，不然她怎么觉得口舌这么干燥？
沉默了一会儿，她低着头闷声道：“那个…你先回去穿好衣服，这天儿还冷着呢，你身子不好，别再冻着了。”
苏妤愣了一下，暼了一眼她发红的耳根，忽然间想明白什么，忍不住勾了勾唇。
这小丫头，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轻笑着点头，转身去了里间。
细碎的换衣声不断传来，霍疏托着腮，脑海中浮现出刚刚那一抹莹白，不免又开始胡思乱想。
也不知想到什么，白皙的耳尖迅速红了，她又羞又囧，低嚎一声捂住耳朵，又给自己灌了杯水喝。
“你没事吧？”
苏妤特意挑了件米色的旗袍，一株白玉兰自下方袅袅婷婷的绽放着，衬得身形窈窕细瘦。
闻言，霍疏抬起头，眼前顿觉一亮，旋即轻咳一声，从包里找出昨天买的西药递给她，“我哥没事就爱买西药喝，家里存的多，你要是没好，我帮你再带一些。”
第65章
这谎话，一戳就破。
苏妤弯了弯唇，瞧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还是没忍心戳破，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霍疏轻嗯一声，招招手仔细的告诉她这些药的吃法。
嗓音清冷，却柔和动听。
苏妤托着腮看她。
霍霍认真起来的时候格外吸引人，尤其这样认真专注的和人说话，任谁也很难拒绝。
说了半天，霍疏总算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一抬头，便见她盯着自己，脸颊微微泛红，“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
苏妤捧着脸冲她笑，毫不掩饰道：“霍霍最好看了。”
霍疏强装淡定，“霍霍？”
她弯着唇，假装没有看见小姑娘红了一片的耳根，“你叫我妤妤，我叫你霍霍，这样才公平。”
嗓音带了一点嗔意。
霍疏心顿时软了下来，乖乖点头。
苏妤仰头，捏住鼻子将药吃完，小脸顿时皱在了一起，“苦。”
霍疏被她逗笑，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一直见的妤妤，都是只站在那就是一副绝美的画，让人生不出半分亵渎心思。
眼下，这么一幕，好像一下子鲜明起来，让人敢去触碰。
苏妤抿了几口水，润润唇里弥漫开来的苦涩，忽然话音一转，问：“你今天来，不是只为了给我送药吧？”
霍疏一怔，摸摸鼻子心口不一，“当然不是，我就是刚好顺路而已。”
苏妤哦了一声，侧过头看她，“霍霍，你一个姑娘家来这儿干什么？”
“我就是…就是听小曲儿，对听小曲儿。”
霍疏低头喝了口水，眼神飘忽，“我自小就喜欢听小曲儿，所以就缠着我哥让他带我过来了。”
苏妤又哦了一声。
她松口气，有些不太自然。
霍家自小教的严，禁止撒谎，她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撒过谎。
可…到了这儿，全然变了。
有些话，好像不能说实话，适当的变通她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应该不算撒谎，只是变通。
说服了自己，霍疏主动岔开话题，问：“妤妤，你昨天不是说唱给我听吗？”
“这话，还算数吗？”
她不喜欢听小曲儿，可她喜欢苏妤，只要是她唱的，她就可以接受。
“你想听？”
霍疏嗯了一声。
她想参与到她的世界，想了解她的人生，了解她的一切。
少女起身，退至中央时忽然起了一个手势，纤细的腰身往前，足尖勾直，她并非穿的传统古装，可一身旗袍跳着舞，也别有一番韵味。
并没有音乐伴奏，可一开口，又柔又糯，嗓音清灵中带着一点娇，像是生在江南水乡的女子，咿咿呀呀的讲述着吴侬软语。
苏妤唱的是上一世很有名的秦淮景，也勉强算应景吧，她对唱歌不太熟悉，可这个世界的原主会，能成为金陵一等一的名角，并非只靠着一张脸。
霍疏倚着座，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桌面，听的入迷。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嗓音可以这么勾魂，听着就像在撒娇，硬生生的将人的心神都给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