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路突然卡住了,在这一瞬间里,他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种被从里到外看了个干干净净的错觉。
肖暑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微微吸了口气,冲姐姐笑了笑:“看我做什么,嗯?”
姐姐晃了晃自己的爪子,轻轻唤了几声,张开前肢。肖暑于是把她抱进怀里,她抓住他的几缕头发,又凑过来,拿舌头舔他的嘴唇和脸颊。
等车开到酒店的时候,弟弟已经哭累了,趴在付秋野的怀里一边打哭嗝一边睡觉。很早就有人等在了门口,他们俩急匆匆地,连跟老妈打招呼地时间都没有,只说了句“孩子饿了”,便大步去了二楼,让服务员给温了奶,把弟弟拍醒了喂他。
满月酒的主角都迟到了,宴席还没有开始。一身盛装的夏恬跟过来,看到里面认真喝奶的小孙子,顿时眼睛都发光,摸摸弟弟抱抱姐姐:“我的心肝宝贝,怎么饿成这样啦?我就说你们两个大男人不会带孩子,我都要退休了,都不让我帮你们带!”
付秋野看了眼肖暑血淋淋的手臂:“……妈,这两太闹腾了,怕你受不了。”
夏恬抱起姐姐:“有什么受不了的?我巴不得呢……看我家孙女儿多好看啊,越来越水灵了,绝对是美人坯子,至少要比肖暑好看点儿。”
肖暑无辜受牵连:“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姐弟俩被重新裹好了襁褓,喝饱之后开始昏昏欲睡。付秋野和夏恬一人抱了一个,外面的自助宴席已经开始上菜了,肖凌云正在被一堆人围着敬酒。
肖暑粗粗扫过人群,他所认识的面孔里面,起码有一半是军方的人。剩下的那一半基本是全然陌生的,没有一个亲朋好友。
他微微皱眉,侧过身,小声跟付秋野道:“晚上我们再私下吃一顿吧。”
付秋野刚要说话,那边有人笑道:“哟,主角来了!”
所有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了前面,他们没有把宝宝露出来,包着襁褓抱在怀里,冲来宾们微微笑了笑。
说话的是李兴,他摇摇地举起杯子,敬了他们一杯。
肖暑忍不住真情实意地笑了一下,肖凌云放下杯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把他带到了台上。
整个满月酒的流程做得相当简单直接,父子俩上去简单地说了几句寒暄的话,给所有人敬了杯酒,然后开始宴席,让人把刚刚露脸的姐弟俩又重新带了下去,根本不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之后便完全成为了交际场合,付秋野也只露了个脸就下去守着两个宝宝,肖暑没办法,只能陪在肖凌云身边。
因为到酒店的时间太迟了,他还没来得及往肚子里垫点东西,上来便开始了喝酒环节。肖凌云本来想让他也先回去,肖暑不想老爸那么辛苦,跟在边上帮他挡酒。
空荡荡的胃和手臂都开始发痛,他感到自己不太舒服,似乎又开始低烧了。
不停有人过来寒暄,有奔着肖局来的,又奔着姐弟俩来的,甚至还有奔着肖暑来的,半开玩笑的话里面已经把姐弟俩安排得明明白白。肖暑因为发烧,一直有些走神,李兴从后面勾住了他的肩膀,碰了碰他的杯子:“肖暑,你这两个宝贝可真是宝贝啊。”
肖暑挑眉看他,他笑着凑到他身边:“我看过他两的数据,不是我说,好几个区都在打这个主意,哪怕知道肖局肯定不愿意让你们父子分离,也想着至少弄点血液样本,或者基因样本。我说,肖局压力也大,不如你直接把姐弟俩丢给我,我保证给你护得严严实实的。”
肖暑一个手肘拐到了他肋骨上,李队敏捷地躲开,握住了他受伤的手臂。他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酒杯里的酒洒了大半。
李兴愣了愣:“怎么了?”
肖暑脸都白了,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咬牙道:“快松手。”
第96章 中毒
李兴迅速松开了手, 肖暑整个人都疼得微微弯下腰,像是被刀尖剜到了肉里面搅拌,霎时间疯狂往外冒冷汗。
伤口不太对劲。
李兴扣住他的手腕,不给他反应机会, 解开袖扣把袖子起。里面的纱布露了出来,正在大片地渗出了血迹,视觉上相当吓人。
只看了一眼, 李兴便飞快地重新遮盖住伤口,四处环视一周,皱眉道:“谁把你伤成这样?”
肖暑不想说,单手摁着桌面, 等这股可怕的疼痛缓过去, 牙齿还在咯咯作响:“我下去吃点东西。”
李兴“诶”了一声,压着声音:“要不要找医生?”肖暑大步已经走到父亲身边,冲着对面的宾客礼貌性地勉强笑笑, 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爸, 我不太舒服,去换野哥过来吧。”
肖凌云望见他惨白地脸色,心一沉:“怎么?”
肖暑没说伤口的事, 只道:“早上没吃饭,胃疼。”
肖父碰了碰他的额头, 皱起眉:“这么大人了……别打扰小野, 你跟他一起休息吧, 你爸还顶得住。”
肖暑点点头, 疼得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转过身往旁边的休息间走,听见肖凌云在身后解释:“肖暑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休养,还请多多包涵……”
休息间里的大人和小孩都在打瞌睡,姐弟俩喝饱了奶,正翻着肚皮呼呼大睡。付秋野旁边还放着吃剩的蛋包饭,单手支着下巴,靠在桌边闭目养神。
肖暑一走进来,野哥便睁开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来他一眼,想站起身:“这么……”
肖暑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胃疼手疼,在他身边的椅子里坐下,单手拿过勺子,开始吃他吃剩下的米饭。
付秋野夺过他手里的勺子,“啧”了一声,低声说:“干什么呢?让酒店再送一份过来就是,都冷了。”
肖暑摇摇头,有苦难言:“你先让我垫下肚子。”
付秋野心疼,硬是不肯让他吃剩饭,把那点可怜的米饭倒进垃圾桶里,转身出了房间。
没两分钟,他从外面端了份自助的面条进来:“先吃,我让人送点温水和热粥。”
肖暑感觉自己的胃不是因为饥饿,而是神经性地在痉挛着,舌头麻木了一样尝不出味道,东西进了胃里马上一阵翻腾,热汤面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付秋野再次进房间的时候,他人已经不在里面了,正在洗手间里往外吐黄胆水。
付秋野着急地喊他的名字,弟弟被吵醒了,相当不爽地开始瘪嘴哭。但两个爸爸没一个顾得上他,付秋野把人从洗手间里扶出来,拿手顺着他的背,又心疼又急地说:“我送你去医院。”
肖暑不肯:“等下还有人要来看他们姐弟俩,我们至少要有一个留在这里,不要紧的。”
“这叫做不要紧?!”付秋野感觉火气正在往外面冒,“你本来就不能多喝,忘了以前怎么打戒酒硫的么?”
肖暑没说话,不想惹野哥生气,自己的态度先软化下来,握了握他的手:“弟弟在哭呢,你去哄哄他,我让司机送我去就是。”
付秋野这会简直烦弟弟烦到不行,但又没有办法,只能把小狼抱进怀里,不放心地还想跟肖暑去。肖暑拦了他一下,独自下电梯,走到自家车面前的时候已经接近虚脱,几乎快跪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体温在不停地往上升,仿佛身上所有的细胞都被麻药入侵了,免疫系统后知后觉地开始激烈抵抗,疼痛和麻痹感混在一起,毛孔里不要命地往外面冒冷汗。肖暑扶着车把手半天拉不开,司机赶紧下来扶他,被他的脸色吓了一下跳:“您没事吧?”
肖暑不敢去普通医院,咬着牙说:“回特管局。”
他隐约能猜到一点,这事跟喝酒没什么关系。
他在后座上把外套解开,看了一眼渗满了血的白色纱布。照理来说,这样的伤口以他的身体素质,今天上午又吃过药清理过,这会儿应该已经愈合了,但弟弟勾的那一爪子居然又开始流血,伤口处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肖暑喘着气,胃疼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小毛病,高温从伤口处在危险的蔓延。他头靠在座椅上面,拿出手机想给林怡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没有接通,而身体像是终于开始做出反应,他全身的肌肉都抽搐了起来,瞳孔不受控制地往外翻,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整个如同被电击过一样,发作过之后便整个接近失去意识。
前排的司机被吓得不行,一脚油门踩到了一百二,一路狂飙回特管局。林怡和肖局都在宴席上面,司机对局里的情况也不熟,直接背着肖暑从正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