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穿了一本医书+番外(61)

薛白觉出他动作的迟缓,从水里睁开湿漉漉的眼,叶昭这才抱人出来,裹好衣服又搂在一起。

犹豫了很久,他说:“师父,邬州留不得了。”

“嗯。”薛白也知道,“今日……就离开吧。”

“好。”叶昭毫不犹豫,“师父说去哪儿,我都跟着。”

薛白抬手也抚上他的背,摸到那坚实的背脊,心里安稳不少:“要走就远些,”薛白抬眼看他,征求意见,“我们去佑安。”

去佑安,皇城。没有比那儿更好的选择。

如今也只有佑安能暂免于敖人的铁蹄,能给他们一处安身之所。

可佑安能否安稳久长,他们又能否到了佑安,谁都不知道。

叶昭答应:“都听你的,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不是你跟着我。”薛白轻微的气息吹在耳边,“如今是我们相依为命了。”

“师父不一样。”叶昭坚信这点,“师父到了皇城,依旧会是扬名千百里的名医。到那时,怕的该是我,”他低笑,“怕师父不要我了。”

“说什么胡话。”薛白也知道他开玩笑,跟着笑,凑上前亲亲唇角,又觉得不够似的,学叶昭直白地吐露心声,“阿昭,我爱你。”

叶昭怔愣片刻,受宠若惊地傻笑。

“别傻笑了。”薛白难得矫情一回,倒叫这笑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收拾收拾,早些走吧。”

“嗯。”叶昭应着,却没起身的意思,甚至还收了收怀抱。

薛白也贪恋那拥抱,便也拖着不动:“带的盘缠还够么?”

“还够用,师父放心。”叶昭正事上不傻,临走前将薛白和自己的积蓄全带上了。薛白的一文没花,都换成银票给人攒着。一直以来花自己存的,虽然不多,但到皇城的路费总还够。

敖人的通缉还没下发,他们趁着傍晚出了城。南下进京,途经的第一站是临阳。

他们寻了个偏僻的客栈打尖,倚着晌午的日头,坐在靠近角落的桌子上吃饭。

到了临阳还好说,敖人的通缉传不了这么快,这儿暂时算得上安全。

叶昭花自己的钱不心疼,叫一桌好菜给薛白补身体。薛白又使劲给他夹菜,两个人夹来夹去,最后各自吃了不少,还把情意交换了个够。

他们两人眼中不见别人,而此刻大堂的另一角落里,正坐着个白衣道人。道人年轻,拂尘放一旁,默默抿一口茶,眼神落在他们身上。

当夜,叶昭翻个身,正要紧怀抱,胳膊捞了个空。他朦胧睁眼,看到身旁空无一人。人呢?他一个翻身坐起,不见薛白的影子。

叶昭匆匆披衣出门,绕到客栈后院,在远处隐约瞧见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薛白。他一颗心放下来,这时薛白同那人说完,也正朝这边看过来。见他醒了,微微吃了一惊,随后又招手唤他过去。

同薛白站在一起的是个年轻男子,两人年纪相仿,其实正是白日里同坐大堂的白衣道人。

那男子眉目俊朗,器宇轩昂,和薛白站到一起时,有股莫名的相称。叶昭走进前,待彻底看清那人相貌后,脑海中过电般,瞬间傻了。

薛白给两人介绍:“这是小徒绶之,这是我之前同你提过的旧友,孟满。”

孟满,叶昭自然知道这个人。蒙薛白相救,这人曾在那年疫病中捡回一条性命。薛白那回独自出门去临阳会友,会的便是这位旧友。

而今与叶昭初见,却叫他当下愣在原地——这人长得同他那位各家学说课的老教授几乎是……一模一样。

第58章 真相

亦或者说,若教授再年轻个数十岁,和眼前这位真是一模一样。

叶昭震惊之余,孟满已经同他打过招呼,客气地夸奖道:“名师出高徒。”

原来自孟满大病痊愈后,便投入道门,做个四处云游的道人。此次回来,正巧在这儿碰上。

叙旧罢,两人要折身回房,叶昭推说睡不着,独自坐在林子里吹风。

树林的风清冷,不肖一刻叶昭就被吹清醒了,漫无目的地起身晃悠几圈,再一回头猛然看到身后有人。

那人一身白衣,大半夜立在林子里,叶昭不大不小吓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是不久前同薛白回去的孟满。

叶昭礼貌地微微欠身,站着没走。他知道对方这是刻意避开薛白,找他。这一场相遇也非偶然,一个在临阳有家的人,何必要在云游归来时住个偏僻的客栈。

孟满一身仙风道骨,走进几步,声音也飘飘然,有几分隐士的味道:“怎么,见面了不叫一声老师?”

老师?哪个老师?

叶昭讶异,震惊得说不出话。

孟满继续道:“逃课整一个学期,平时分给你10分。”

叶昭终于忍不住:“卧槽……”

他脑子好像转不动了,小心翼翼地问:“孟教授,是、是您么?”

孟满轻咳一声,爽快地笑起来:“看来你还是没想起全部,也难怪。这要怪我功力不足。”

叶昭一头雾水:“什么功力不足?”

孟满正色道:“上辈子的事,你已记起十成有九了吧。”

叶昭一凛,收起迷茫,也正色望向对方。

孟满道:“叶昭,叶绶之。师出名门,天赋卓绝,四十不到便扬名一方,著书立说,成为一代名医。”

叶昭心想,怎么上起课了。

孟满继续说:“二十四岁因一桩误治案和恩师决裂,离开师门自立门户。而师父薛白也因此身败名裂,年仅三十三岁便病逝。”孟满正视他的双眼,“这些,你都记起来了吧。”

叶昭点头。

“那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什么?”

“当年逼得薛白身败名裂,在那之后你可曾后悔过?”

叶昭深吸气。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怎么会不后悔。他依然记得梦中薛白死时的场景,撕心裂肺的痛苦,不可挽救的绝望,以及无法磨灭的绝望。伴随他接下来数十年的漫长生命,直到最后。

他后悔,可所有的无法挽回皆是由他一人所做。在得知亲人惨死的真相时,恨意与怨愤一同喷涌,冲灭他的理智,连同多年来对于师门的不满与失望。

他恨薛白,固执己见地认为是薛白刻意隐瞒他的身世。他还是杀死他亲人的刽子手,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

他知道薛白不待见他,失落与恨意在心底滋生,只肖一丁点火星,便可点燃整片恨意之原。

那时的他是那样偏执而阴鸷,生长在贫民窟,在那片充斥着罪恶与污糟的土地上,见证着挣扎,伴随着黑暗长大。遇到薛白,是他十数年人生中唯一一丝亮星。

可他却带着猜疑与不信任靠近薛白,用打量的双眼审视善意的内心。

薛白的严厉苛责,被他看作是厌恶;所有的训诫成了恨意累积的稻草。薛白会夸赞傅怀聪慧,廖山博爱,陆予勤朴,却鲜少褒奖他。

他仿佛薛氏门下最无能的弟子,和师兄弟的关系也恶劣到极点。他想,他是多么令人厌弃,况且他本也就是薛白捡回来的一条弃犬。

当恨意填满胸腔时,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

所以当知晓身世与真相时,前所未有的怒意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于是在万众注视下,他揭穿了那桩误治案,揭开薛白尘封多年的伤疤,让他清高的师父的罪行公之于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战栗。

可兴奋过后,是无尽的空虚。

他好恨啊,恨那个心软的自己,恨他在最后还要去见他最后一面,恨他在薛白死后又撕心裂肺声泪俱下。

可他又……止不住地懊悔与煎熬。因为薛白死后,他在这世上终于彻底孤立无援。没有人知道他来时的路,更无人关心他去向何方。

也正是在此时,他才觉察出自己心中不知何时萌生的隐秘的感情。

可是一切都晚了。

叶昭轻声道:“后悔过。”

孟满也跟着叹气道:“你不记得的是,上一世他死后,你曾找到我。”

叶昭忙问:“然、然后呢?”

两世的重逢,前世今生,前因后果,他不信这些是所谓天赐的幸运。

孟满道:“你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回他。命数使然,这本是逆天而行,和我所修之道相违。可从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坐视不理。”

叶昭没说话,静静等待着下文。他知道,一定成功了,才有了这一世的相遇相逢。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