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11)

作者:萌吧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蕙娘讷讷地说:“她叫人打了……”

“谁打的?”邹氏两条柳眉向上一跳,护短地要立刻拉着蘅姑找上人家家门。

蘅姑赶紧地说:“是一个登徒子,他要调戏我们,大姐姐胆子小,二姐姐,她不管!就只有我敢出头……他打我时,二姐姐就在一边干看着,吭都不吭一声。”

“红豆?”邹氏狐疑了,荣安说:“娘,是有人来找茬,二姐姐原先已经把人家说得笑了,两边顺着台阶下了就完事了。三姐姐非要和人家吵嘴。”

“荣安,我把你个——”蘅姑叫了一声,脸上啪地挨了一巴掌,见是红豆扇她,狰狞着脸就要扇回去。

邹氏赶紧地抱住她,把她两举起来的一只手摁下去。红豆兜脸又给她一下,邹氏忙劝道:“红豆,打她干什么?”

红豆早看出来,邹氏只会雷声大雨点小地呼喝蘅姑,蘅姑这性子,都是她惯出来的。深吸了一口气,十分和气地说:“娘,现在,结果比原因、经过更重要。不管原因怎样,结果,就是蘅姑冲动鲁莽,折断了人家的马蹄。”

“还医得好吗?”邹氏小声地问。

蘅姑还要狡辩,邹氏怒上心头,狠狠地在她肩膀上拧了一圈,“再让我听见你大呼小叫,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红豆说:“那是一匹跑远路,最看重耐力的马,折了一次,还怎么敢用它?”

“……若是买点酒菜过去,再摁着蘅姑磕头赔不是,是不是,这事就了结了?”邹氏咽了一口唾沫,虽说蘅姑惹祸是常有的事,但那会子在县里住着,邻居们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领着蘅姑,当着人家的面打骂蘅姑一通,人家碍着面子,出手拦她,这事就算了结了。现在,和人家又不熟悉,八十两又不是小数目……再说,拢共就剩下不到一百两银子,还要赔给人家八十两。赔了人家,一家人,喝西北风吗?

“要人尊重,先要自重。不赔了人家,从今以后,咱家在这杏花巷里,还怎么能抬得起头?”

蘅姑咕哝说:“反正咱也不认识他们,以后不来往——”

“你闭嘴!”邹氏心浮气躁地说。

红豆见蘅姑死不悔改,心道这样的人,和她没瓜葛就算了,偏又是她的亲妹子,望着蘅姑说:“娘,只留下蘅姑的棉袄、棉裤,其他的衣裙、簪钗,统统拿去当铺典了——记住,不要典到有容典,那就是东边赵家的铺子。免得才来,就在邻居跟前露怯。”

“二姐姐,你好狠!”蘅姑瞪了红豆一眼,身子一矮,抓着邹氏的裙子缓缓跪下,可怜兮兮地说:“娘,我知错了,你打我一顿……罚我干活吧,我什么都愿意干。”

“红豆,你妹妹这么大了,也该叫人相看了,怎么能没几件好衣裳?”邹氏恨不得掐死蘅姑,但又优柔寡断地觉得这惩罚太重了。一个正当韶华的女孩子,没了衣裙、簪钗,见不得人,那不就等于坐牢了么?

红豆说:“既然娘这样说,那我也得说一句让娘寒心的话。今日娘不好好地惩治蘅姑,日后娘手里的银钱替她赔光了,我是绝对不会拿出自己的体己,补贴家用。”

“稀罕你的!”蘅姑叫了一声,邹氏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咬牙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连连叹息着,料到不赔人家不行了,忙回房取了八十两银子,叫奉官拿去赔给隔壁。

“娘~”蘅姑眼珠子咕噜噜地乱转,邹氏唉声叹气地说:“吃饭吧,有什么事,明天在说。”

蘅姑见邹氏并不提卖她衣裳、簪钗的事,就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又背着邹氏,冲红豆一皱鼻子。

红豆见邹氏这样纵容蘅姑,简直比那卖馄饨的女人还要不堪,转身出了这厅房。

“红豆,先吃了饭——”邹氏话没说完,见那排行第二的女儿,已经没了踪影,不由地气恼起来。

蘅姑说:“娘,别理她,她吃惯了山珍海味,还稀罕这个?”

“都是你惹出来的事!等吃了饭,看我怎么揭你的皮。”邹氏拿着筷子,重重地在蘅姑手背上一敲。

过了一炷□□夫,奉官仍拿了八十两银子回来,禀明邹氏:“太太,赵家老爷说,是那匹马累了使性子,不是三姑娘的错。”

“我就说嘛。”蘅姑忙抢了银子,递给邹氏。

邹氏见银子失而复得,忙欢天喜地搂着银子向上房里走,望见红豆向外去,以为她去厅上吃饭,就没问,待把银子放回柜子里锁住了,回到厅上,见李正清已从花园过来了,正抱着荣宝坐在桌子边,仍不见红豆,不禁错愕了一下。

须臾,听见一阵马嘶似乎从自家空着的马房里传来,邹氏、李正清忙走过去瞧,走到马厩前,听见红豆对一个人说:“林三叔,多谢你了,请你帮忙叫人寻个大夫过来。”

他们赶到马房边,就见一个人影走了出去,依稀是隔壁赵家的仆人。

“红豆,你这是干什么?”邹氏瞧见马房里,躺着一匹不住哼唧的灰马,不由地生起气来。

红豆说:“这匹马,人家要牵出去杀掉,眼瞅着过年了,我花了二十两银子,把它买下了——就当积德了。”

“你哪来的菩萨心肠?”邹氏一听这匹废马是二十两银子买来的,被人割了肉似地心痛起来,“这个累赘又派不上用场,又要使钱买草料,买它干什么?”

红豆抚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平静地说:“我自己出钱,除了这个马房,还要租下倒座房里两间屋子。”站起来,递给邹氏十两银子,“我已问过林三叔了,这十两,足够我租住到来年四月。”

邹氏接了银子,猛地掼到地上,冷笑道:“你是要和我们离门离户过日子了?”

荣安赶紧地把银子捡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邹氏、红豆。

李正清对家里的纷争一无所知,忙打圆场说:“亲娘母女的,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红豆,你买马干什么?”

荣安忙贴着李正清,小声地把前因后果说给李正清听,李正清听了,无奈地摇头望着蘅姑,“你这孩子,这才第一天呢。”

邹氏还有个雷声呢,李正清连个雷声都没有,红豆指向蘅姑,淡淡地说:“娘一天不卖掉蘅姑的衣裳、簪钗,我一天不搬回内院。”

“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蘅姑又要说话,荣安赶紧地捂住她的嘴,嗫嚅说:“二姐姐,就算三姐姐有错,可是……你怎么跟娘亲闹起来了?”

邹氏不由地抹起眼泪,哽咽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那会子你爹染了风寒,蕙娘她……她小胆子,进了人家,可不得吓死!蘅姑,人家又不要她。算来算去,也就是你模样儿生得好,人又乖巧听话……老子、老子娘也是实在没法子!不然,谁干这叫人戳脊梁骨的事?”

“娘,你把话扯远了,”红豆不为所动,年幼时也曾想过为什么邹氏只卖她,不卖蕙娘、蘅姑。但那都是老黄历了,和眼下的事,没关系,她坚持着问,“究竟卖不卖?”

邹氏反手在蘅姑背上拍了一巴掌,指望蘅姑的“惨状”,能打动红豆。

李正清不擅长处置家务事,他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道:“卖了吧,不叫她吃个大教训,她几时能有个长进?”

“爹——”蘅姑宛若被人捅了一刀,惊呼一声后,慌地跪下来,赌咒发誓说:“爹,娘,我改了,我改了还不行吗?……卖了我的衣裳,我还不如剃了头,做姑子去呢。”

红豆摸了摸灰马,对荣安说:“看着这马,等住叫大夫来给它瞧瞧,那十两银子,你凿了,一付诊金,二买草料。奉官、胡六嫂,替我搬东西,我到娘屋后抱厦里住去。”

“……是。”奉官、胡六嫂迟疑地答应了。

红豆怕邹氏反悔,挽住她的臂膀,“娘,咱先去收拾蘅姑的东西。”

乔迁之喜,早已荡然无存,邹氏也没了吃饭的胃口,被红豆挽着进了西厢北间里,懒懒地开了蘅姑的箱子,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蘅姑一眼。

仅仅在今秋之前,李家还因为贫寒,扯不起有颜色的尺头给女儿裁剪衣裳。李正清中举后,邹氏想着亏待了女儿十几年,这才咬牙买了许多的衣裳、花翠,把一双女儿打扮起来。

如今,蘅姑得了这些东西,只把它们看成宝贝,每天都要一一地清点两遍。现在,宝贝还没暖热,就被人夺了去,蘅姑手脚发软地跪在地上,抱着邹氏的腿,竭力地撒娇撒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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