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肥大的校服外套正挂在左手臂上，白衬衫妥帖修饰着年轻的身躯。万星朦在后视镜中望见了肖苑一干净的面孔，他正扭头对对面同样干净的女孩轻声细语。
“好。”
他听到她说。
“万星朦，明天见。”
耳边紧接着传来女孩子轻飘飘的道别。
回别墅的路上万星朦眯着眼小憩，司机大叔兢兢业业握着方向盘，耳边突然传来少爷略带疑惑的询问：“应方圆？什么地方？”
老李笑呵呵地回应：“少爷，应方圆是陵城有名的旧小区。”
万家是十几年前搬来陵城的，对陵城了解不多，老李在他家工作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一家有被陵城同化。
“旧小区？”
老李听出了他话里的嘲弄，笑着开口：“是啊，不过您别看它旧，旧的不一定就等同于廉价。就像那瓷瓶子，搁儿这么千把年，反而贵得很。”
万星朦明白了，窝在车座上示意他继续说。
“那应方圆，八/九/十年代时是著名的知识分子还有艺术家们的住的地儿，里面住的都是当代有名的大家。
哦哦，这么说，您那语文课本里头，就有里边儿人写的文章呢！不过啊，那时候有那么个小区是因为方便办公。后来搬迁，不方便了，里面的人大多搬走了。但是也有不少留恋在那儿的，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万星朦没说话，脑海里想起刚刚昏黄的公交站台上，闭着眼睛，脸上写着留恋，但是仿佛和世界脱离了的女孩。
亲自来办理转学的父亲、想陪她转学的哥哥、放学路上带回家给母亲的百合、留恋在无用的旧小区。
似乎本来就是无法理解的一家人，个个身上都是讨厌的美好。
“小央鸟……”
啧，还有讨厌的名字。
肖鸯旎……肖苑一……
万星朦眼神一闪。
鸯旎……苑一……鸳旖……鸳鸯旖旎……
真是让人羡慕。
他唇边勾起冰冷的笑意。
隔天鸯旎依旧和她哥骑着自行车上学。
她其实算起来也有七八年没有碰过自行车，骑起来磕磕绊绊，不过不会像刚穿回来的那一天那样会摔倒。两人在二中门口告别，鸯旎拐进对门的斯咖尔。
都已经第三天，鸯旎对于斯咖尔金光闪闪的大门还是不大适应。她跨下车，干脆直接用手捂住眼。
“唔——”，胳膊被撞了一下，鸯旎望过去，发现是不认识的女生。她没太在意，推着车继续往里走。
“喂，那就是肖家那对龙凤胎的妹妹？风格挺独儿啊！”
“人家冲着万星朦来的，哪里轮得上你？”
“嘿！我就说说。”
路上有人在指指点点，鸯旎那十年里有幸认识一位小有名气的模特，两人有一次被那位模特的粉丝误会，那铺天盖地的不干净话早见识过了。当下眉毛都不皱一下，安静地往教室赶。
今天要怎么和万星朦相处呢？
想了一上午，什么都没想出，万星朦也没来。
鸯旎想到系统说，《完美主义》里读者虽然站队，但是万星朦是男二戏份。她这下有些明白过来了，他忙啊，这样时不时缺席，怎么和不远处正在和温月打情骂俏的奚阳比。
桌上的这些课程早学过了，鸯旎拉开椅子，起身走向《完美主义》里被作者夸得上天入地的摄影室。
她推开摄影室的大门，扑面而来一股儿器材上的油漆味儿。皱着鼻子抬手挥了挥，鸯旎心想，就算是斯咖尔，也意外地和普通放设备的摄影室一样呢。
她打开大灯，看了一圈不认识的设备后，走进里面的隔间。
里面空间大得多，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这些照片拍得好，有自然风景，也有美人顾盼。
鸯旎心想这里也没有作者夸得那么惊艳。
余光瞄到一张山水照，鸯旎愣了一下。照片色调浓郁，角度自下至上，构图乍看很乱，细究下反而自有层次。拍的是陵城著名的陵山群。这个风格……似乎和一位故人相似。
还没来得及多想，外面“吱呀”一声。
室内光线一暗，鸯旎慢条斯理地走回门口，伸手一拧，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心底好笑，鸯旎随意地按下大灯的开关，坏了。
看来是有人故意针对她。
鸯旎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冲外面大声说道：“我不怕黑，你这样没有用的。”
意料之中，没有人回应。她想起来里面隔间似乎有一个沙发椅，于是摸索着记忆中过去的路，避开作者笔下价值不菲的设备，准备进去休息一下。
反正自会有人来，不管是摄影室的老师，还是等不到她放学的她哥，又或者是某个路人。
“鸯旎，如果我们到三十岁，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就结婚吧。”
鸯旎望着迷雾那头的人，他轮廓飘逸，大袖长衫，风姿绰约。
她想起现在她16，十年后26。照着她现在的进度，十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万星朦终成眷属。刚想答一句：“不行，我活不到26。”，画面一转。
“肖……阿央阿央，我……我喜欢你！”
迷雾对面换了个人，鸯旎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轮廓，他自己反而很快跑远了，渐渐变成一个黑点。
黑点慢慢变大，铺天盖地，鸯旎突然喘不过气。
“小央鸟……”
她费尽全力抬起眼皮，入目一片血红。
“哥……”
鸯旎从窒息感中被掐醒，下意识抬手扣住圈住她脖子间的手腕。从手感上来判断，施/暴的是个同龄男性。
刚从睡梦中醒来，眼睛还没适应强光。“咳咳！”喉咙发涩，她费力眨眨眼，看清了把她从梦中掐醒的人——万星朦。
“咳咳，放手……”
万星朦面色沉郁，手上拿捏的刚刚好是让她难受，又没有大的危险的力道。
她倒是没想到，万星朦除了双面人，还有点暴力倾向。这次掐她脖子，上次捏她下巴。
鸯旎扑腾着双手双脚，推开了万星朦。然后跑到一边喘着粗气。
万星朦站着原地冷眼望着。
鸯旎想，这么下去，原书走的玛丽苏小言路线，可能会活生生被她魔改成十八线校园恐怖片。
哦哦，她上一个十年，可是把作者的预收文走成了日常小清新，实现了从油腻到舒爽的本质性改革。
下次练个擒拿吧，起码在攻略到万星朦前，不让自己经不住他突如其来的折腾先倒下了。鸯旎调侃地想着。
“回对面吧，肖鸯旎。”
万星朦冰冰凉凉的话传到耳朵里，鸯旎捂住胸口，回头想看清他在用怎么个表情说的这句话。
他轮廓精致，即使不笑冷着脸，看上去依旧是温柔体贴的模样。
“肖鸯旎，滚回你的陵城二中，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碎发遮住眉眼，为她勉强挡住伤人的目光。
鸯旎望着眼前这个系统绑定给她的独一无二，露出温和的微笑，心底被他激起一道残忍：“万星朦，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第5章 混淆视听
门口有脚步声的啪嗒啪嗒渐近，鸯旎擦过愣在原地的万星朦，走出了摄影室。
来检查摄影室的安妮踩着高跟，望了一眼面无表情从身边走过的陌生小姑娘，回头慵懒地吊着嗓子边走边问：“隔间还有人吗？要关门了哦~”
“万星朦，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脑海里还在回响这句让他倒抽凉气的话，一道白光蓦地闪到眼睛上，万星朦下意识捂住眼睛。
“同学，该出去了哦。这么爱摄影，明天下午乖乖来上课哦～”
说话的女人一头波浪大卷发，勾着精致的眉眼，大红色复古唇妆。此时正手拿小电筒，眯着眼睛打量他。
万星朦拿开手，流利礼貌地行了一个夸张的绅士礼：“对不起了，女士。”
鸯旎不知不觉走到斯咖尔金光闪闪的大门，回过神来，扭头开始仔细观察这扇和对面天差地别的大门。
据作者描述，它的“斯咖尔”镀着金光，里面是陵城豪门小公主小王子们的世界。这里没有紧张的升学情绪，全是有陵城最精英的师资教育。
然后这些陵城精英的儿女们，因为爱慕别人而随意对无辜的人施暴，总是大声无礼地对别人进行从头发丝到脚底的辛辣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