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未竟(第一季)(3)

作者:人间抽风客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即使成王败寇,手中可用筹码已然不多,他也一定要回去。无论如何,在这一场博弈结束之前,他总要奋力一搏,为所有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者正名。

第4章

一天功夫,乾坤易位。六界都在盯着,新天帝御宇,当如何给此次宫变事件定性?

夜神举事犯上,证据确凿,若定为谋逆,书入史册,则是为乱臣贼子,其罪当诛,且千秋骂名,累及身后。

而新君带甲入宫,揭破夜神所谋,却又趁机夺权,这算护驾铲逆,还是逼宫迫父?

太微下诏退位,又当记作自愿内禅,还是被迫让位?

朝堂政治,几方博弈,要粉饰太平,无非也就那么几条出路。故而很快,结论便出来了。

大权已然旁落,有些事情定要遮掩矫饰,结果不言自明。太微必然是“自愿禅位”,火神必然是“护驾持正”,唯独还有揆度余地的,也就是对于夜神的处理了。

新君下诏大赦天下,并称夜神入宫兵谏,虽惊了圣驾,却起于目睹朝堂式微,实属忧虑政事,乃被迫为之。念其劳心为公,弄兵之过止于昨日,不以为罪,同党概不追究。并召其回朝,仍领故职,参政议事。

——夜神所为,视同“兵谏”,而非“逆乱”。这便是新君一锤定音,做盖棺之论了。

同时,新君召太巳仙人而视之,分赏其麾下将士,安抚军心,卖得一手好人情;其后,天帝又借言,观邝露妥帖审慎,甚为欣赏,如此人才宜充庭掖,当场封为御前尚义,就此将之留在了后宫。

不得不承认,太巳仙人是个聪明人,其人既精于钻营投机,暗中附庸夜神,丝毫不显山露水;又善于审时度势,因势利导,充分做了自保打算。

旭凤一面看不起这样的贰臣,一面却又不得不留着他以便稳定时局。天帝毕竟此前统兵多年,驾驭人心亦自有道,此处也玩了个心眼,将太巳仙人的宝贝女儿扣在手里做了人质,倒不怕这老滑头还能再翻上天去。

亲下敕谕,昭告天下,慰问乱军,不罚反赏。天帝这拨善意释放得十分诚恳,消息很快传遍天界,混乱情势因此而稳定下来。逃亡在外的夜神收到示好信号,动作也十分迅速。于是宫变翌日,夜神便即返朝,前来自投述罪。

如果观之史料,关乎于这段记载,史笔也许只用短短几句话,就掩盖过去了背后那些权谋博弈。然有一件事,虽看似信笔写就,后世却无论如何无法忽视——

夜神回宫,谓之自首请罪,入朝当日,却是素衣缟袂,经正殿大门而入,尔后戴孝上堂。

其时,国无大丧,为谁守孝?且赫赫天宫,帝王威势,有几人敢于公然缟素面犯天颜?

而新君竟不以为怪。

母丧,服孝三年。

润玉没有忘记,他欠着娘亲什么。

回朝之前,夜神去了一趟洞庭湖,身后还跟了个尾巴。

虽蒙受附逆阴云,但先任洞庭君在时,对于洞庭水族确实勤加照拂,故而这些水族感念其恩泽,在云梦泽还供着她的灵位。润玉换过了孝服,长跪灵前,三度叩首之后,犹然久久不起。

待他起身,发现自己换下的婚服头纱,已经不见了。

火神还站在那里,面有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对于这条尾巴,润玉象征性赶了赶,见对方不走,也就随他跟着了。恩怨当分明,债仇自有主,这云梦泽,火神愿意进来,润玉倒也没打算在此处扎他的心。

只是在这位火神的梦里,润玉看到过一些超出他理解范畴的东西。

比如看到梦里的“自己”死去,太微判他是为乱臣逆子,定了他的千古骂名,自然无人顾及他身后,也无人敢来吊唁他,只除了眼前这位火神。

仙神身死神灭,故那个“润玉”消逝之后,也只留下一串人鱼泪,被火神捡去,建了一座衣冠冢。“叛戾逆乱”如他,死后竟也还有人不吝于慰他一陌纸,三炷香。

甚至于在璇玑宫被封之后,火神还敢于正面犯禁,独自去了一趟四余阁。他在梦里,看到火神呆在室内,挨个抚遍阁中遗物,枯坐良久,又抱着“润玉”留下的一件白衣,把头埋在膝间,弯腰曲首无声泣下。

最最超出润玉预料的,是火神将那件白衣带回栖梧宫,当晚就穿在了自己身上。

他自知身量不及旭凤,体魄也不及旭凤,一向为此而暗自遗憾,毕竟沈腰潘鬓并非男子正常之态。他的衣量,长短尺寸,自然也就跟旭凤全不贴合。

但火神将“他”的白衣贴身穿在里面。这可太不伦不类了,过于亲密而不合礼制,似乎有点像某些人界诗作悼亡怀故的具化,心之忧矣,曷维其已。而悼亡诗原只专题于夫妻之间,且特指丈夫悼念亡妻,无论如何也不该适用于火神与夜神。

润玉看到,梦里的火神,揣着某种不能言说的心思,把一件普通的白衣,穿成了过犹不及的亵衣,也像是难以名状的丧服。

某种程度上来说,润玉也有些后悔,当初轻率地进到这位火神的梦中,就好似无意间撞破了某些不可示人的秘密,直面了他隐秘而阴私的无名心事。

这样的情绪,太炽热又太私密了,就算润玉自觉本该与己无关,被这把情思一绕,也要生出种引火烧身的错觉来。

如今,他刚刚脱下的婚服和白纱到哪去了,望着火神故作无事又难掩窘蹙的脸,润玉发觉自己竟不敢深想。

第5章

对于夜神大殿,史书有一记载,言夜神白皙,面皎然,朗眉目,美姿容,谨守礼,每进退禁闼,皆谦卑持正,沉静审度。时人窥之,其进退皆有常处,资性端慎一至若此。

史册从无闲笔。

后人一目十行,扫过这不痛不痒的叙述,可能会理解为,这一整段,就是对于夜神美姿容而守礼法的简单交代而已。

进出天家殿堂,一般来说,自是无人敢于放肆。然出入宫阙,也不过是件小事,夜神却能凭此以恭仪而留名当世,可见其为人,委实是恭敬端正到了极致,换句话说,也就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到了极致。

能将一件事做到极致的,其心性志向,又怎会是常人能及。

考虑到仙神的一辈子,至少以千年起步,那么从前几千年不曾殿前失仪的夜神,如今公然伏兵犯禁,其行动已十分冲击人心;且兵变不成,转而又素衣缟袂上了堂,夜神这一举止所引来的众人侧目,自也不一般。

再联系一下后面的发展,也会发现这段铺垫,十分有趣。

世人眼中,夜神弄兵犯上,新君却赦免其罪,按理说,大殿得以保全,应当感恩戴德俯首听命才是。

夜神披孝回朝,面见新君,却就那么当众直直立着,叩而不跪,揖而不拜,一开口还是句大多数人都听不懂的话:“星辉凝露用来烹茶最好,可惜收集不易,今后也难有机会了。”

更令人看不懂的是,这突兀提起的一句话,竟就令得新君热泪盈眶,哽哽半日不能言语。

天帝自小生得娇贵,素来千宠万惯,性情也颇为倨傲,并不算得平易近人的性子,如今见了这位带罪在身的庶出兄长,却一改眼高于顶的脾性,上前一手搭上了夜神肩膀。

新君凝其半晌,声有噎音,良久方道:“兄长何至于此。”

更有意思的,是史书记录夜神对此的回应:“兵戈所起,其过在余,不敢或忘。然昨夜惶惶难眠,平明仓促入梦,乍见幼弟伴随身侧,尝窃酒以戏,却不堪味辛气呛,云终以茶为佳。华胥惊醒而怆然,四顾无人而茫然,唯见月华茕茕,疏影孑立,方知若此去不复,乃毕生之憾也。”

——这一席话,如提取精萃,应是察夜神言下之意,他曾生起过“一去不复”的念头,却终究因心怀幼弟而归来领罪。

兵变历来都是为君者心头大患,便得赦免,一般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废去神籍,贬为凡人。

——故而,夜神如此说辞,几人会信?

时人观史,要评述这一段,最准确的理解,大抵是这对尴尬的兄弟,在经历了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惨变之后,依靠唤醒旧日亲情来获取彼此信任的表演而已。

不过很显然,这番情感流露还是相当有效。夜神一番话,忆念往昔,勾连故情,新君大受震动,搀其臂膀,当场命复原职,仍位主璇玑宫,相待一如初时。皇叔丹朱有异议,建言将之迁居临渊阁,为天帝不悦而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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