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思帝乡+番外(10)

作者:人间抽风客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心计、阴谋、背叛、杀伐……一连串的伤筋动骨,都隐藏在那清冷眉目傲骨风流背后。

润玉生得桃花眼,薄嘴唇。面相上说这样的人看似多情,实则最无情。每每于此,旭凤便要想,当初看不清润玉真面目,实在不是他的错。

会这样说的人,一定没见过润玉的眼睛。

他眼里有水意,他眼里有山思。他眼中蕴诗词,他眼中藏尘世。他合眸闭目间,演绎完一部青史;他卧蚕含笑间,说尽了多少故事。

你以为他柔弱,他便刚强给你看。你以为他只好弄权谋,他又一展铮铮铁骨,将天下事都一肩担下。

他忍他认他俯首低眉,他癫他狂他恣意张扬。

上一刻见他挥斥方遒叱咤风云,下一刻见他病骨沉疴支离破碎。

旭凤倏地合上柜门,似拢上自己的心房。

举目尘寰,从来只一个润玉,能叫他心中痛怒惊凉,也叫他愈是移不开目光。

十六年的辗转反侧进退维谷,十六年的焚心以火寤寐思服。

凤凰原本只合栖梧老。

他此生唯一的求不得,也不过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润玉。

旭凤回璇玑宫时,给润玉带了一碟果脯。

润玉已然起身了,正袖手,站在丹墀上看昙花。

堪忆平生,独守中宵,玉阶立尽,销得神清骨冷,瘦影疏横。

旭凤远远看他,看他凌霜傲雪,看他半身孤寒,如笼月光,流转玉华,好似永也温不热他之肺腑。

这样看着他,只消一眼,就要一夜老去十年心。

昨晚一夜荒唐,难得润玉见到他还能维持神色平和。

他邀润玉回房,润玉竟也同意跟他走。

合上门,围着几案坐下,好似从前,他们也时常这样,对坐烹茶,轻松言笑。

旭凤放下碟子,顺手拈起一片桃干递过去,润玉接了,却捏在手里没有入口。

润玉沉吟片刻,方道:“我从前竟不知,你何时有的分桃之好?”

旭凤倒也平静:“我一直如此,只是从前自以为荒谬,故未敢让陛下觉察罢了。”

润玉也不追问,他略为低眉,唇角挑起微薄弧度,笑意冷淡:“昔弥子瑕为嬖臣,有宠于卫公,私驾君车罪可免,啖余桃以饲君,卫公亦以为爱重……”

话说至此,旭凤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却也不想解释。

果然,润玉下一句话是:“待到子瑕色衰,君恩日弛,卫公便追其责,数罪并罚,诛之。”

他再抬起头来,眉眼间浸满刀锋般的凉意,一径的都是种誓同故往一刀两断的寡薄无情:“旭凤,帝王家,从无长久恩情,你不日便当登临,这毛病,还是……改了吧。”

第11章

眼前人轩然霞举,满目清冷,融于黯淡天光之下,一身雪色好似行将化去。

他肤色白皙,手掌狭长,手指又修直纤细,不论是执笔拨琴,还是烹茶舞剑,都是那么风雅悦目。

甚至,这双手在把持朝纲,挥断苍穹时,也是一样镇定自若,将雷霆都化作雨露,分花拂柳般优雅好看。

谁又想得到,这般如沁冷香的一双手,实则满浸着鲜血呢?

虽早知润玉冷心,到此时,见他犹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旭凤仍感心头大恸,口中满是苦涩,只勉强争道:“……我从不曾……不曾看轻你,更无意折辱你……”

润玉淡淡地截断他:“这副身子,已是半截入土,难为你还看得上。”

他满面无谓,似一片冰雪荒原,只在眉眼微动间,又掠起乖妄戾色——

“只不过,残躯半副,也需敝帚自珍。念你知色慕艾,又远离故土,情有可原,此责可逭,再无下次了。”

话说得如此冷酷。十数载的倾心,夜夜相思难眠,到了他嘴里,皆轻描淡写成一句“急色”。

旭凤又惊又痛,呼吸一窒,手臂上青筋尽起,胸腹中都熊熊燃起通天业火。

润玉将他的真心视作什么?可以踩在脚底随意践踏的渣滓吗?

润玉又将他自己比作什么?为人所觊觎的、雌伏人下的……嬖娈吗?

他怎么能?!他怎能、怎能……如此的凉薄寡义,如此的狠心绝情?

他又怎么能,就算是对待他自己,都这般狠厉决断,不留任何余地?

润玉却不给他发作之机,他话头一转,轻轻地,就将话题荡开了去:

“钦天监这些日子观星不辍,方才监正来报我,登极吉时算是推定了;尚宝、教坊已筹备好,你之冕服也在赶制,余下事务俱有司设监督办,好在尚有月余时日,足够安排妥当。”

说过仪式准备,他分析起国势:

“东南地富,为经济枢要,据之则扼住国脉咽喉。当初那些地方望族,这些年为我打压得过狠,明面上瓦解得七七八八,余下势力转为隐匿,则更是一潭浑水,深不可测。”

“今后换你执掌政事,且为先国母之子,凭仗这层关系,由你出面来拉拢怀柔,卖好给那些个豪阀列户,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他又提边境,军事外务,攻守进退,连同鎏英和旭凤的交情,都一并算计在内:

“你长居漠北这么多年,想必对于两国战力早已知己知彼,便是日后边境生患,也当可不惧。况卞城公主同你是为道义之交,只要她稳居高位,至少能保边境二十年不乱。”

他再谈朝中人事格局:

“破军将军办事牢靠,为人老实稳妥,当初你于他亦有破格提拔的恩情,日后再重用于他,他必肝脑涂地相报。太巳等老臣处事圆滑,惯于投机,却多少还派得上用场,也没那个能力另行举事,哪怕只学到你母后五分的雷霆手段霹雳心肠,也足够你镇住他们了。”

“这些年,我手底下,从不养闲人,便不堪大任,也绝无尸位素餐之徒。日后你待要收拢心腹安插亲信,也不必为难他人,顶多放归不用就是了。”

声色清冷,不疾不徐,将今后安排一一叙来,又拉又打,恩威并施,端的是面面俱到,无比冷静自持。

是啊,这些年来,帝王心术,他早运用得炉火纯青。

旭凤木然盯着他,如看一个冰雪砌出来的虚假幻影。冰雪清灵剔透,含千光藏万化,难免叫人以为自己看到了仙障奇景,结果日头一出就消散了,才知悉何谓最是人间留不住。

到此,旭凤总算明白了,上位者无情。

良久,他才开口,出了声才发现自己音气嘶哑干涩,呕呀嘲哳难听得厉害:“你凭什么以为,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就要承你的情,就得乖乖地全盘接受?”

润玉侧着脸,怜悯地看他,如同在瞧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旭凤,你还不明白吗?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有二君。”

他说完,似怕旭凤还不能懂,又补充一句:“到你上位之日,便是我身死之时。”

人或许可以争天命,可要怎样争生死呢?

千金之子,本应坐不垂堂,润玉却一再身先士卒,将身试刀锋,全然无所顾惜,未尝内心深处不曾存着自毁之念。

所以,等时候到了,润玉就要将一切甩下,走得干干脆脆,只留他旭凤一人,来做这天地间最大的囚徒。

旭凤想要吼叫,他也觉得自己是在声嘶力竭地怒吼了,发出来的声音却全无气势,倒真真似是不谙世事的顽童在无理取闹了:“我从没有想过要你死!”

然后他听得润玉漠然问道:“此时没有,日后若是有了呢?”

彼时我是你阶下囚,生死皆随你心意。如若身不由己浑浑噩噩,到此方觉悔之晚矣,又何不若早日自断图个干净?

怦然巨响,几案被掀翻,果干四散,碟碗落了一地。

旭凤浑身颤抖,目中透出凶光来,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孤狼。

他是被气的,满腔委屈堵在胸口,若千钧磐石压下,简直酸苦到骨缝里:“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

润玉不答。他仰起头,无言地同旭凤对视,左手下意识握住了右腕。

有时候,润玉是真的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样多年过去了,旭凤还能在某些问题上这么单纯?那么多脚下叠尸,那么多血泪教训,还不够他看清楚这个世界的准则吗?

他们兄弟,出生含的是金汤匙,脚下踩的是钢丝索,行的路是万骨枯,学的道是帝王术。

至尊宝座只容一人,便注定了他们要骨肉相残,成王败寇。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