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和徐施湾目瞪口呆地看着时尉游刃有余地在一群外国人中推销着自己,推销着自己的卖的东西,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时尉一把把地把钱装进袋子里。
从公交下来的时候,林峰和徐施湾的眼睛还是直愣愣的,脚步发飘,俩人一前一后地将时尉堵在中间,疑神疑鬼地往周围张望,生怕别人是不知道他们这里有钱!
“行了!”时尉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欲盖弥彰地动作,“明天周日,你们带着包,自己揽客当导游去,卖完了东西再回来把本钱还我!”
“不、不行的!”徐施湾一听时尉这么说就急了,整张脸立刻胀得通红。他的皮肤黝黑,加了红之后,整张脸是黑里透着红,红里露着黑,瞧着就像是煤矿里出来的小可怜。
不过和小可怜不搭边的是,他的身材高大,将近两米的大高个,身上没几两肉,瘦得不行,这样瞧着就更高了。
“时尉,你今天就别再给我俩钱了,今天都是你自己出力出累,我俩就在旁边干看着,我没钱拿那个钱!”
时尉昨天就和他们说好了,不管今天怎么样,两人帮他把东西背着,背一天就算一天的工钱,一天五毛。
这价格在时尉看来就是绝对的廉价劳动力,但对林峰和徐施湾来说,这就是好几天的伙食费,省一省饿一饿,抗半个月也是够的。
俩人今天就看着时尉自信大胆地说着流利的英语和外国人交流,而他们,连听懂都困难。
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外面的差距大,但知道归知道,亲眼见识体会到了这种巨大差距,那又是不一样了。
那么直观,那么震撼,那么……让他们感到自卑。
“林峰、施湾,你们知道你们最大的毛病出在哪里吗?”时尉看着林峰,这个坚强地男人扛起了几个村上千口人的重担,但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扛起来的。
林峰前几年过得非常困难,他没有选择学校的分配,而是果断地回到他那个生养他的地方。生活几次将他差点压倒,流过泪卖过血,在撑过去之前,他也曾经迟疑过,曾经绝望过,但好在都坚持下来了。
但既然都重新来过了一次,时尉想帮帮他,帮帮这个善良而正直的人,帮他生活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弯路。
徐施湾的家庭条件算是他们五个人中最好的一个了,他爸爸还在世的时候是副厂长,但就在两年前,一个失误夺走了厂子里十几条的人命,其中就有徐施湾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子几十口人就他爸一个是城市户口,他倒下了,家就塌了。徐施湾的家庭情况本来就不怎么样,他母亲精神上有些疾病,爷爷那边一大家子人等着他爸接济,存款本来就没有多少,更别说其他的了。
厂子里出了十几条人命必须要有一个管事的为这件事情负责人,而他爸,一个在事故中去世的高层人员,自然就是最好的负责人了。
因为这个徐施湾家里就只得到了一些象征性的补贴,连工作岗位都没有分给他们一家。
“还记得我们的高考成绩吗?咱们三人的英语成绩都差不多,施湾,你的英语分还比我高十多分呢!我都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你们就做不到了?”时尉的语气坚定。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厉害的。你们听我的英语就听不出来吗?带着口音,还是那么蹩脚,和人外国人一比,那是真的不好。但就能因为我的英语不好,我就不练不挣钱了吗?”
被时尉这么一说,林峰和徐施湾都羞愧地低下了脑袋,咬着嘴里的嫩肉压抑住涌上来的失落和心酸。
两人的家庭条件都不好,他们急需钱,想挣钱,看着时尉哗哗哗地往里拿钱,他们不是不羡慕,但羡慕归羡慕,他们没有那个本事去挣那个钱。
“我也没有一定要你们怎么样的意思,最后还是得看你的意思吧,如果想去,随时和我说一声,也就是顺带着多进一点货的事情就是了。”
“谢谢你,时尉!”林峰和徐施湾一人一边揽住了时尉的肩膀,然后语气坚定地对时尉说道,“时尉,我一辈子都记得你!”
“可别!”时尉立刻说,“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寻仇的呢?就那‘某某某,你给我记着,这辈子只要见到你我一定把你腿给打断!’这样的。”
林峰和徐施湾心里绷得紧,但一听时尉这话就笑开了,一笑开,心里绷着的弦也就慢慢松了下来。
时尉看着不轻易哭的两人眼里都含着泪,悄悄地在心里说:谢谢。
第39章
林峰和徐施湾犹豫了一下,最后咬咬牙准备试上一试。
明天他俩就单独行动了,然后时尉再接着带吴盟和黄达先再继续。
不过在那之前,时尉先带着林峰和徐施湾去吃晚饭。
地点还是路远之之前带他去的那家店。
那家店的老板实在,用料好,价格也实惠。
说来也惭愧,时尉在燕京零零散散地也待了十几年,但对燕京却不熟悉,对燕京的开发地图倒是几乎能闭上眼睛画下来。
时尉对燕京不熟悉,也不知道哪里有好东西可以吃,即便知道,也只知道几十年后的那些著名必来美食店,而现在,大部分都还没开起来呢!
燕京几大饭店的东西倒是也好吃,可现在哪里的消费着实有些太高,即便时尉想去,林峰和徐施湾也不回去。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路远之上次带他去吃的店最好。
“今天我就不给钱了,但怎么说你们今天都忙了我好大的忙,就我请客吃个晚饭吧。”
时尉这样说,林峰和徐施湾才没有再拒绝。
小店里陈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他们,时尉先点了门钉肉饼,又点了抓炒里脊和葱爆羊肉,另加一碗羊杂汤,三盘肉菜一碗肉汤一上,林峰和徐施湾的眼睛都放光了。
两人和时尉差不多,之前都是一年到头只能在过年时才可以吃上几嘴的肉,其他时间想要吃肉,都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尉,有点太……”
林峰的话还没有说完,时尉就赶紧说:“快吃快吃,这些东西都得趁热吃才好吃,花了钱的,得把最好吃,吃得最有价值才行,不然就把钱给糟蹋了!”
陈老板这边的分量实在,不管是门钉肉饼还是炒肉,都是又大肉多,满满当当地装了一盘子。
门钉肉饼不用说,肉多皮香且脆,时尉一手一个往林峰和徐施湾的嘴里一塞,喷香的香气和油的特殊滋味一下就将他们征服的彻底。
一家子也就是年末才能吃到点肉,那就别提什么厨艺不厨艺了,基本上只要有吃就满足得不得了,哪里还有什么“难吃”的感受。
但“好吃”这东西和“难吃”不一样,难吃可以在特定的条件下被忽略,但好吃这种感觉,不管在什么时候,给人的享受都是浓烈难以忽视的。
林峰和徐施湾两个人,都是和时尉一个年级的少年人,过多的贫苦磨炼了他们的性格,但还未将他们所有的感觉磨灭,这会儿吃到肉,吃到美味,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直冲脑门,冲得他们几乎要落下泪来。
“好吃!真好吃!我、我以后也要努力工作,赚钱让我爹娘弟弟妹妹也能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林峰的愿望总是简单而淳朴的,他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他周围的人也是一样的,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但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会努力让那些他在乎的人也努力吃上好东西。
“那就快努力,回去练英语,多学习!”时尉又给他们的碗了夹了几块肉的肉,“快吃,把这些东西的味道刻进脑子里,以后只要想偷懒了,就想想这滋味,好好想想,让自己以后顿顿能吃上自己想吃的东西,比这还要好吃的东西。”
“嗯嗯!”林峰和徐施湾这会儿也不客气了,一个劲儿地猛点头,然后快速地嚼动嘴里的东西,但消灭食物的速度却不快。
东西还好吃了,下一次吃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要慢点吃,要细细地将所有的味道都印到脑子里,然后再也不忘记,等下次还想吃了,就翻出来。
这样,即便吃着糠,嘴里也是有味道的。
抓炒里脊很嫰,肉块是长条型的,带着一些厚度,肉的外面裹上淀粉被炸得酥脆,但是被汤汁勾芡煮过有那么一点点的绵软,吸饱了汤汁的绵软似乎又夹着不经意间可以吃到的酥脆,一口咬下后,肉条香嫩且带着猪肉本身的汁水,不干得让人发腻,也不软得让人难嚼,而是带着些许香脆的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