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蔚就想让木格央当国君,你别被两人蒙蔽了。”
钟蔚忍无可忍:“谁被蒙蔽了?”
两人一惊。
木久拦在曼别跟前:“钟蔚,我命令你退下!”
“他是华夕国的首领、我们的死敌,我有义务将他抓回石牢!大哥,你别被他蒙蔽了!他就是想害得我们兄弟阋墙!”钟蔚义正言辞,向前跨了一步。
木久手中寒光一闪,出现了一把钟蔚送给他的长剑。他反手将剑交给了曼别,面露戾色:“曼别,快走!”
曼别知道钟蔚厉害,会制各种武器,还能练出铁,有他在九萨部落会越来越强——所以,他必须除掉钟蔚。曼别长剑一划,冲钟蔚挥过去。他天赋高,以前用过木久的这把剑,自学成才,使得炉火纯青。
一寸长,一寸强。钟蔚的匕首敌不过长剑,只能往后闪躲。长剑频频拂过长发,亏他灵活,几度化险为夷。
木久拿起长棍也挥了过来。
“给我去死!我救了个什么玩意!”钟蔚怒了,愤然掷出匕首,直直钉中了木久的右腿,木久啊的一声,捂住了右腿,捂不住鲜血直迸。
曼别却越打越勇,眼睛泛出露出兴奋的光芒,将失了武器的钟蔚逼到山崖边,钟蔚再无处可躲。而木久也咬牙忍痛地挥过来,一脸狠戾,不置钟蔚于死地就不甘心。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怒喊:“大哥,滚开!”
木格央来了。
钟蔚的心顿时亮了,只见木格央举起弓箭,砰的一声,一箭射过来,正中曼别的后背。曼别一惊,咬牙一口气拔出长箭,这只箭没钩没毒,损伤不大,但威慑力大。
钟蔚趁机逃离主战场,三步并两步奔到木格央身边。
二对二。
木久和曼别毫无胜算。忽然哗啦啦数声响,好几个人从草堆中冒出来,全是木久的人,木久指着曼别说:“你们带他走!”这几人果断拦在曼别身后,护他离开。
木格央一连发了两支箭,正中两个人,可惜再没有箭了,他要追,却被木久一下子抱住腰:“木格央,你饶了他吧。”
木格央激怒:“大哥你糊涂了!他害死了阿爹啊!”
“求你,让他走吧。”
木格央将木久狠狠一推,木久跌倒在地,一腿的血。那边是越行越远的死敌,这边是气息奄奄流血不止的哥哥,木格央一跺脚,吼道:“哥哥,九萨迟早毁在你手里!”
钟蔚伤了国君。
国君放走了曼别。
曼别逃得那么顺利,因为他有木久的要塞通关牌。
这消息不胫而走,且不说族人议论纷纷,木格央也是一肚子气。他重情重义,谁伤了他的父兄家人,他必然不会放过,想不到这一次哥哥居然放走了杀父仇敌,他实在想不通——杀父仇敌啊!不是普通的敌人!
裂痕就此产生。
上一世兄弟俩因曼别而反目,这一世,时间提前了。
钟蔚的心情很糟糕。木久对曼别远比想象中更痴情、也对旁人更无情。也对啊,上一世就狠得下心众叛亲离、出卖国族,可知他的德行绝对高尚不到哪里去,徒有一张温和的欺瞒世人的脸。这破系统,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拯救任务第一次救得这么难受的。
“你站一天了。”木格央为钟蔚披上兔毛衣裳。
“我在想,人心是怎么回事?一定要撞了南墙才肯回头吗?一定要让族人血流一地才懂后悔吗?”钟蔚勾起一丝寂寞的笑容,“我救过很多人,就算我告诉他们未来的命运,他们还是会前赴后继地实践这个命运。”
木格央不明白,抚了抚他的脸庞:“你怎么了?”
钟蔚凝视他:“你还不想当国君吗?”
“……”
“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他或许心慈,但却小器;他或许聪明,但却不识大体;他的情感远远压倒他的理智,对于一国的掌权者来说,这是致命的。今天,他为杀父仇人打开牢门,明天,他就会为仇人打来九萨之国门,你相信吗?”
寒风,从两人中间席卷而过,吹过枯藤,发出簌簌的声响。
木格央倾身,似吻却没吻:“我相信。”
后来,木久还想将主罪引向钟蔚,木格央断然站出来冷冷地对峙。木格央常年征战,气势凛然,立下累累战功,威信堪比老国君。木久虽然是新国君,在重压之下,也被弟弟斥得满脸通红,哑口无言。
老祭司出来和稀泥:“国君不该放走了仇人,实在该自罚……”
木格央愤怒地说:“老祭司说错了,不止是仇人,是杀父仇人!放走的是杀了一国之君的仇人!对于人子来说,是大不孝;对于九萨族来说,是大不忠,是背叛,又怎么对得起已死的父亲,又怎么有颜面去见战死他乡的族民?!”
在大义之前,木格央终究选择了反目。一如前世,他举兵离开了木久。只是,前一世,九萨被破,他的兵权被削了大半,这一世他丝毫未损。
一时,众人鸦雀无声。
木病向前一步开口了:“咳咳,我有一事要说:阿爹去世的那天,我亲眼见新国君向钟蔚的食中投毒,致使钟蔚,咳咳,昏迷数日。若非钟蔚大难不死,醒来,查出阿爹药中有毒,咳,咳咳咳,恐怕大家要被曼别蒙骗过去。对兄弟都能实施毒计,岂能只是自罚?”他未明说,却暗示了木久跟曼别在投毒一事上早有联合。
此话一出,大家只剩瞠目结舌的份。
一个老人站出来:“国将及木病所言极是,不惩不足平怒。”
如何惩处?刻意放走杀父仇人,无异于亲身举刀杀父。议论纷纷之后,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说:“咳咳,该禅让的还是得禅让,否则,九萨这样……诸位以为呢?”
祭司不甘心:“不如做法,若有异象……”
一阵嗤笑之后,一个老人瞅了瞅冷峻的木格央,说:“老国君驾崩前,招见我们几人,商议是否更换继承者,祭司你不停地说异象异象,结果老国君去了,成了最大的异象,你还想召唤出第二个祸害吗?这一次,还是依了老规矩,大家投筹选举吧,能者居上。”
木久坐在高位上,一脸颓败。
几日之后,九萨国易主,木格央成了国君。
☆、原始部落【七】
【第七章】
数日之后,九萨易主,木格央成了国君。
木格央能如此顺利,除了木久自作孽太深之外,更重要的是木格央有实力,有强大的兵权做后盾,毕竟这是一个强者为王的时代。
木久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理任何人。木格央一直为之苦恼,他是恨哥哥糊涂,但也不愿意兄弟反目。
僵持一直到十二月。
木久忽然奇迹般地收下了木格央送的几张狐皮。木格央很开心,跟钟蔚说:“大哥原谅我了。”
“你也原谅他了?”
“我们终究是兄弟,他一时头昏,情有可原,我不能揪着过去不放,是吧?我知道你也不记恨大哥,偷偷去看了他好几回。”
可不是,钟蔚得时时关注被拯救者的精神状态,别被“救疯了”。木久已恢复了平静,前几天还跟族人在一起破冰捉鱼。原始部落也有这点儿好,道德观念浅,不揪着那点事不放,何况他是国君的哥哥,大家不可能落井下石,渐渐地待他如平常了。
钟蔚蹙眉,这次的拯救对象真是有够糟的。
这种忧郁的气质,却平添了动人,木格央呆了一下:“现在的你,比以前端正多了,长得越来越像外边的那棵树。”那棵树是白桦,洁白的表皮如挂霜,秀挺玉立。树皮挂雪,越显清冷,大冬天的还挂满了叶子。
“这棵白桦冬天也不落叶?”钟蔚纳闷。
“今年是头一回。”
钟蔚立刻了然,每一次都有一个象征物,象征着任务进度:忽然涌现的泉水、越走越慢的钟表、四季开花的铁树……它们的反应代表着任务完成的圆满度。这一次,应该是这棵白桦树。
自从上次两人的剑拔弩张,木格央奇迹般开窍了,选择柔和的方式亲密接触:比如忽然拥揽钟蔚;戳一戳钟蔚的肋骨;没事就凑过来闻钟蔚的颈弯和头发之类的,又努力表现得磊落有加。比如此刻,木格央伸手抚了抚一下钟蔚的嘴唇,装作擦拭油渍,钟蔚无奈,由他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