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他不记得了,见了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生气。想当初明明是两情相悦,他倒和当初从凡界回来那会一样,一脸“天呐我们是兄弟啊你怎么好意思来勾引我”。
旭凤松开手,恶意地揪了一下他尾巴后面的鬃毛,冷笑道:“兄长,你把我搬到天界脱光了衣服那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得是给他换上天后制服那次,但润玉不知道想到了别的还是被他揪了那一下疼得,尾巴轻轻弹动了一下,缩了回去,整条龙不知所措地卷了起来。
旭凤更气了:“怎么,你不高兴?”
润玉缓缓垂下头,道:“没有,我很高兴。我只是……我只是有些难以适应。”
旭凤道:“不能适应?多来几次就适应了。”
润玉慌忙道:“旭儿是我的弟弟,你,你不要乱说——你方才到底是怎么了?是谁用铁链伤了你的翅膀起来?”
旭凤坐了起来,皱眉道:“你看见了?”
他想了想,道:“算了,看都看见了……是我自己做的。因为某种原因,我的身体里一半的灵力变成了魔气,这些魔气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有点影响我的神智。我也不想变成疯鸟,你懂的吧,就把那一半魔气逼入双翼中,用崆峒锁控制起来。平日里灵力用得太多只会暂时失去意识,可能是这边太靠近血海,那股力量疯逼了,我就变成这样了。”
润玉担忧道:“可是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一半的灵力变成了魔气?”
旭凤道:“我懒得解释。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说罢他站了起来,对润玉道:“走吧,我们走远点,你我恢复战力之前,离那条缝越远越好。”
润玉收尾为腿,也站了起来,揉了揉被压麻的双腿,说好。
他跟在旭凤身后,却不再如前几日一样,心中单纯的满满是幸福和安全感。因为他知道了这是旭凤,可是他却不知道旭凤和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记得旭凤刚醒来时态度之恶劣。怎么会呢,那只在墙头睡着掉下来的傻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润玉脱口而出道:“我们……后来关系不好么?”
“很不好。”旭凤在前面道。
润玉“哦”了一声,觉得非常难过。
他又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坏东西。”
润玉又“哦”了一声,更难过了,他真情实感地相信全都是自己的错。旭凤虽然对外人有点高冷,但他对自己那么好,不会无缘无故和他吵架的。
他忽然迷茫道:“难道我就没有不顾一切地爱过你吗?”
旭凤的脚步忽然停住。
他回过头看着润玉,眼神悲伤却又温柔,半晌他轻轻道:“有过的。只是你惯不把那些情啊爱啊当回事罢了。”
*
从旭凤的视角来看,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
他意识到自己喜欢润玉,是在封洲城回来之后不久的一天晚上。他在梦里梦见自己被一条半人半龙的怪物按在床上侵犯,那怪物用舒展修长的龙尾卷住他的下半身,用吻封住他的唇,让他无法挣扎,无法呼救。
他在梦中其实也试图挣扎过的,但是挣扎归挣扎,最后他还是顺从心意放弃了抵抗,抱住那条粗壮的尾巴,越抱越紧,前胸被微凉的鳞片蹭得发麻。在无法承受时一口咬住了尾稍柔软的鳍,将高潮的呻吟和哽咽都堵在了喉中,羞涩而满心欢喜地将自己交给了未知的怪物。
后来他回忆这个梦时,做出了两点评价:第一,润玉没有那么豪放,也不喜欢那么刺激,就算睡了,估计也要软磨硬泡才肯变成龙上他。第二,他哥的脸那么好看,下半身长什么样都不能叫怪物。
他最开始有过一段时间的惶恐和纠结,对自己的无节操的意淫亲哥十分愧疚,好一阵子看见润玉都会满脸通红地打个招呼拔腿就跑。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再纠结这个问题。他被调到了忘川镇守,成年后封了火神,又因为作战生猛而得了战神的名号。大概是打架之类的体育活动消耗了年轻人过剩的精力,他很少再梦到和他哥滚床单了。
虽然春梦是不怎么做了,旭凤对他哥的兴趣却是日渐浓厚,也从最初的慌张中回过味来,每逢短暂的假期回到天界,必然要借机啄他几口。
而润玉永远都是长袖善舞的,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和他保持恰当的距离。他根本分不清楚,润玉是根本没听懂呢,还是听懂了却懒得理会他呢?
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半夜闯进璇玑宫,把润玉为数不多的藏酒扒翻出来,准备借酒劲装醉撒泼打滚一番,结果因酒量太大,没控制好底线,直接过去了。
于是黎明时分,值完夜下班回宫的润玉在门口听到了奇怪的叫声。
他踏入院落,就看到门口那棵梧桐树上挂着一只咸凤,沿杆趴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下颌和修长的脖颈贴着枝干,翅膀和两爪萎靡地垂下来,有一声没一声地发出幽幽的鸣叫,叫声还一顿一顿,好像一个人在边哭边打酒嗝。
润玉浮了上去,和他对视:“旭凤,你又发什么疯,平白糟塌了我这几瓮好酒。”
凤凰趴在树上,生无可恋地嘎嘎叫了两声。
润玉听得懂,它在叫“兄长,陪我玩”。
润玉无奈道:“我要睡下了,玩什么玩。”
——你陪锦觅玩,你不陪我玩。
“不是你说她可怜,教我把她从花界接出来的么?她什么都不懂,我怎放心让她一个人在人界四处乱走,只好陪她转了两日。”
按理来说,旭凤是懒得管一个普通植物精灵的死活,更不提把她接出来,润玉一般也不会。但他们奇异地都对锦觅有种发自天性的好感,愿意关照她,提携她。
这一点没有在他们二人之外的神族身上体现过。旭凤也和润玉讨论过原因,却始终得不出靠谱的结论,最后只当是他俩见过的聪明人太多了,审美扭曲,开始慕蠢。
总之,不是容易引人吃飞醋那种喜爱。
咸凤却不听解释,它开始撒泼打滚,毫无意外地从树上滚到了地上,又皮实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拍着翅膀发出委屈的叫声。
——你不陪我玩!你不喜欢我!陪我出去玩!
润玉找了石凳坐下,不慌不忙地把凤凰提溜着脖子拾起来,拍掉它身上的树叶,然后掐着它的脖子使劲晃道:“旭凤,你清醒一点!”
凤凰被他掐出了一连串意味不明的嘎嘎声,晃得眼冒金星,终于变回了人形,挂在他身上打起了呼噜。
润玉看着他,皱眉道:“堂堂战神给人看到这般模样,也不怕害臊。”
“……兄长,我喜欢你。”
这话他说过几次了,润玉应对起这种无赖已是得心应手:“知道了。快回去罢,我当真要睡了”
旭凤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道:“睡觉,一起睡觉。”
润玉把他抱到偏房,放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道:“天都亮了,睡吧。”
说罢他正要离开,谁料这鸟一翻身,拽着他的手,哼哼唧唧道:“不睡!”
润玉:“!!!旭凤,你到底要怎样??”
旭凤被他凶了一下,脑袋下意识往被子里一缩,半晌才委委屈屈地伸出脑袋:“哥,我要吃鱼,吃完鱼就睡。”
润玉:“没鱼!哪来的鱼!”
旭凤拽着润玉的手,把他整个人拉近,然后两手拽过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小声道:“——鱼。”
他仰着脸,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润玉,只可惜目光因为酒精作用而十分飘渺。
润玉长久地看着他,忽然侧过头凑了过去,顶开了他带着酒香的唇齿,安安静静温温柔柔地吻了他一会,然后道:“睡吧。”
旭凤终于满意地把两只胳膊也缩回被子里,乖乖地睡了。
下午夕阳西斜时,旭凤一骨碌爬起来。他跑到院子里,红着脸对坐在梧桐树下品茶的润玉道:“兄长,我昨晚并非有意的……”
他见润玉神情不对,慌忙道:“我不是有意喝你那么多酒的,下次我让他们把军中好酒搬十瓮来赔你。”
润玉:“……哦。”
旭凤:“……呃,兄长,我昨夜有没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说要我陪你出去玩。”
旭凤立刻露出了希冀的神情:“那你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