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夏竹和冬雪,名字是冷热两极,但孟阙着实没看出这二人行为举止有任何差异,皆是热情似火得很。他二人被两姑娘喜笑盈盈地簇夹着进了一间包厢,包厢中除了饮酒作乐的圆桌,便只有一张罩着红色纱帐的雕花大床。
见着那张装饰的格外暧昧的木床,孟阙只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
瞥了一眼南袖,这家伙倒是蛮享受姑娘的殷勤的,也不知她和夏竹窃窃低语的聊些什么,皆是笑呵呵的。
按规矩,妓院是要挣恩客酒水钱的,四人便就着圆桌落了座,大概是夏竹更偏好阴柔的公子,十分自然的挨着南袖坐下,而冬雪口味不挑,从善如流坐在了孟阙的右侧。
随便点了些酒水小菜,没吃两口,南袖便借口说要方便打算离席,生怕这千载难逢的美貌恩客跑掉,夏竹立马起身,表示可以伺候她方便。
南袖满脸黑线,她寻思着,这玩意儿...还能被伺候??
然而孟阙却忧虑着另一件事,想起之前那些下流龌龊的嫖客,只怕南袖独自出门又得被调戏...思及此,他亦起身,“还是我陪你去吧!”
啥?刚到手的鸭子要飞?
身为行业精英,邀月楼的金牌员工,身经百战的夏竹冬雪敏锐的察觉到,这俩公子只怕是想跑...
哼,休想~
俩姑娘不依了,哭着闹着都要伺候他们如厕。
打小天界长大的南袖孟阙,着实弄不懂这是个什么操作,为什么别人上个厕所都要抢着伺候?
南袖被吵得心烦,给孟阙使了个眼色,密音道:你别去了,在这儿稳住她俩,我去查探一番,没有异常咱俩就撤。
“那不行,”孟阙一心急,也懒得跟她密音,“要你再遇见那些,喜欢调戏男人的变态怎么办?”
然而此话一出,孟阙却是一怔,喜欢男人的...变态?
喜欢男人...就是变态吗?
回想起自己暗慕白钰万余年,临到头来,自己竟是个变态?
虽不晓得这老青龙在发什么愣,不过眼见他关切自己的安危,南袖竟莫名有点暗喜。她很是洒脱地摆了摆手,“放心吧,刚才是我初来乍到有点懵圈,这次绝不犯浑。”随后,她又叮嘱两位姑娘,“你俩好好伺候孟公子,我去去就回。”
言毕,人已走至了门边,孟阙还是不放心,他追到她跟前,看着她点漆般深邃的墨瞳,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
他不懂得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刹那间,直觉有什么事情...变了。
末了,他掐了个诀,在南袖身上施了障眼法,凡人见到的朱雀再不是面容精致的翩翩佳公子,而是又老又残满脸痦子的驼背。
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时间紧迫,南袖没再多说什么便就出了门,只是有一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怎得刚刚还巧笑招摇的一众姑娘,如今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似的躲得远远的...
始作俑者孟阙则安闲地坐回原位,同姑娘们周旋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拉着家常,绝少喝她们递来的酒,毕竟在酒中掺媚药是妓院的惯常手段。
“实不相瞒,我们兄弟四人只是路过此处,并非本地人,方才听见更夫急敲梆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孟阙有意无意地问道。
“哎,别提了,半年前,荆州城开始有黑影出没,我们这整条巷子的生意啊,都变差了好多...”名唤夏竹的姑娘幽幽叹气。
“哦?还有这等怪事?”孟阙佯装讶异,“二位姑娘可否同孟某详细说说?”
“哎,公子你是不知,别人都说那黑影是魔化的九凤大神,因为隐约可辨析出那黑影有九个脑袋,”冬雪顿了顿,继续说道,“更邪门的是,那黑影行过之处都会留下血迹,但凡第一个见着这血迹的人,就会倒大霉,我们这院子里就有一个着了道的,将将才卖出了初夜,就接连克死了三个客人呢!”
孟阙皱眉,谁见了谁倒霉,的确像是叶蓁所说的小妖十乌。
“那...既然这般邪门,你们那个更夫缘何不怕?”这种情况,一般人不应该躲得远远的吗?
“那更夫现在可是荆州城的名人,大家都视他如英雄,”夏竹边为他斟酒边说道,“说是附近乡下的人,进城找活计,恰巧那时无人愿意干这更夫的差事,他便接了过去,自称是克妻克子的命数,不怕这邪祟。”
“啧,那还真是...”孟阙叹笑一声,只道这桩桩件件的,一个比一个邪乎。
“公子别只顾着闲聊,喝杯酒暖暖身子罢~”夏竹端起酒杯就往孟阙唇边送去,一旁的冬雪见状,亦不甘寂寞地递上了酒杯。
孟阙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闪躲,赶忙拦下两位过分热情的姑娘,随便扯了个话头,“其实孟某有句话早就想说了,也不知道二位爱不爱听?”
“嗯?公子何出此言?”果然引起了对方的好奇。
深褐色的瞳珠一转,拖延之计便信手拈来,“二位不觉得你俩这花名儿,取得不是很好吗?你看看你,叫夏竹,旁的人一听,还以为是瞎猪...还有你,冬雪,这么冷的名字,根本激不起男人的兴趣。”
夏竹冬雪一听,深觉有理,忽然小脸一垮哭成一团,“嘤嘤嘤,难道这就是我俩业绩输给春花秋月的缘由吗?嘤嘤嘤,还以为是我们不够努力~~~”
话说正在给白钰婉露二人引路的春花秋月,莫名打了一个喷嚏,料想定又是夏竹冬雪那俩小贱蹄子在背后偷偷诅咒她们。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本以为这一蓝一白的两位公子会是贵客,定能好好赚上一笔,不成想竟是一对断袖,白白为他人做嫁衣...真是倒霉!
大概是察觉到两位姑娘的怨念,婉露不禁有些困惑,莫非是这小倌同姑娘之间有利益冲突?
“敢问二位姑娘,这小倌们为何被放在这般偏僻的别院呢?”婉露问道。
春花不禁暗下里频翻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但良好的职业道德使得她露出了十分规范的妩媚的微笑,柔柔解释道,“这历朝历代,对小倌都是严加管教的,不容许挂牌子,由此便被搁置在旁苑了。”
“原来如此。”正当婉露还想追问这小倌为何会被严加管教时,秋月则朗声提醒着,他们到了。
白钰婉露抬眸一观,别院的门坊上正挂着题名“南风苑”的牌匾。听这名字倒是雅致,想来所谓小倌,应该就是一众歌舞奏乐的类似伶人的贱籍罪婢。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真是想多了。
二人在外厅甫一落座,便有两排衣着不一形态各异的男子鱼贯而入,分立两侧,齐声喊道,“公子夜安。”
领头的青衣男想来便是主事的,只见他前跨一步,恭敬道,“二位公子,咱们邀月楼南风苑,啥样的小倌都有,包准你们满意!”
从踏进苑门的那一刻,白钰就直觉不对劲,顺他话头,就势将男人们扫视了一遍。还真如他所言,有威猛雄壮的汉子,有芊芊弱质的美男,也有面容清隽的看着颇为正派的小青年...甚至,还有年岁尚小的稚嫩童子和胡须冉冉的中年人。
更让他惊心的是,这其中好些男子,都对着他的露儿露出了垂涎的十分猥琐的目光...一时间,他也分不清,究竟谁才是嫖客了。
第五十二章
下意识地将婉露护于身后,隔绝这些如狼似虎的眼光,白钰如今是万分后悔,当初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的选了小倌啊?这貌似...应该都是些男妓吧?
“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白钰拉起婉露,稍一拱手,“对不住了各位,我们对男的并不感兴趣,告辞。”
此言一出,众人炸开了锅,你不喜欢男的,跑来南风苑?
自从这城里出了鬼魅邪祟,这各大青楼的生意皆是急转直下,收益惨不忍睹,更别提他们这见不得光的小倌馆了。听闻今天来了两位客人,还以为终于能开个张,竟又说是误会一场,你们不喜欢男的...
你们不喜欢男的,可我们喜欢呀!
怎么说都不能轻易放这俩人走,尤其是那蓝衣的小公子,看着柔软可亲,定是十分美味的。
恼羞成怒的一众小倌,锁死了大门,汹涌而上,将白露二人团团围住,讨要说法。直至看到一壮汉开始脱衣服,貌似是想向婉露展示自己健美的身材...一向温和的白钰,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