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每天都想闹海+番外(49)

“我没什么想法,只是...”婉露自他怀里抬眸,贝齿微咬下唇,踟蹰道,“只是你能告诉我,你和叶姑娘...”

白钰食指轻点住她的唇,成功止住了仙子小心翼翼的探问,他目光温柔,勾唇一笑,“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有关夜筝的事,但,这不算彩头。”

他从来不舍她难过,任何可能会让她不安的事由,他都不允许发生。

不过要说起他同纪雅的纠葛,那真是,很久远的一段往事了。他拉过婉露,双双坐在潭边的石头上,打算慢慢说与她听。

犹记得,那时涂山还未从青丘分离出去,上古神族九尾狐拆分两支,一为白姓,一为涂山氏,他同纪雅年纪相仿,从小便在一处玩耍,姑且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吧。

后来,满了千岁之后,一同上了鹤降山,拜入鹤降上神门下,自此成为同门的师兄妹。

自人间撤出后,夜筝一路疾行直奔妖王宫,回到这一方固守了两万余年的小小天地,她终才放任情绪肆虐,挥袖拂落案上的笔墨纸砚,一阵哐当作响,却远不足以宣泄淤堵于她胸口的愤懑。

他怎么可以那么温柔,那么慎重,对待别的人?

白钰,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可笑还在讥诮蓝衣仙子是在故作潇洒,但其实从始至终,都在自曝伤口自讨没趣的那个人,恰恰正是自己啊...夜筝揪住心口,那里一阵一阵的扯着疼,细密绵延,顺着血管一路横行直窜至指尖。

记忆不断闪回,汹涌翻腾,毫不留情地通通袭上心头。

在青丘度过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在鹤降山相互扶持的千年修行时光;在出师宴上前狐帝亲口许下婚约,她至今记得那份不自胜的喜悦;却在宴席结束后,被白钰严词拒绝,说什么他对她只有兄妹情同门谊,顾全颜面才没在宴会上当即否决...

刹那间,直从云端坠落至深不见底的海渊,浑身被冰冷浸透,竟是连上岸的小汀、托身的浮木都寻不着。

可她没有气馁,怀揣一颗一往无前的心,捧奉万年回头无岸的时光,毅然决然陪伴他左右。

同白钰一样,她亦身份尊贵,生来便是涂山一脉的少主,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为了他学着下厨,而那人只是礼貌地品尝了一口便推却了;她寻来人间各色的小玩意儿讨他欢喜,却托词说要读书没空消遣;行,她也便坐在一旁陪他看书,却是能看一整天,一个字都不同她说...

再后来,白钰的修为愈发精进,万年之中的大半时光都在闭关,她就等啊,等啊...每逢他出关的日子便早早的在洞口守候。可与她的欢欣截然相反,她能感受到,随着白钰一次次的闭关出关,他看待她的眼神,也变得一次比一次冷...

之后,终于迎来他飞升上仙的天劫,她便守在道场外,为他护法,祈祷他无虞。

当然,天资聪颖,仙根绝佳的白钰,不出意料的渡劫成功,不多久,便被正式立为青丘狐帝。而她,站在封禅台下,如一介小小的信徒,同泱泱众人一起...顶礼膜拜。

拜这世间的王,拜她心中的神。

当前狐帝再一次说起儿女姻亲时,距离当年初次提及已经过去一万年了...这万年间,她自认,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做了,可是没有用,没有任何的用,白钰再一次,言简意赅的拒绝。

为什么?

这一万年,几乎掏空她所有情绪,到头来,竟是连眼泪都流不出了,她只是揪着好看的眉,痴痴地问。

我不爱你。小雅,放手吧。

他冷酷无情,宛如一尊冰塑的雕像,遥望着千山以外的月光,对近在眼前的小小火焰不屑一顾。他可以为冷淡的月芒守身如玉,却坚定的拒绝...为星火所消融灭亡。

她恨,她恨他的固执;她恨,她恨她的固执。

似乎由仙堕妖,只在一念之间。

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都说神仙最好无欲无求才能长生,可她成妖了,她终于可以放肆的爱恨,终于可以淋漓尽致的宣泄,宣泄这累叠了一万年的种种悲欢。

可是,她不能放手。

怎么爱都好,怎么恨也罢,就是不能放手,不可能放手。

一万年不够,那就再一万年,两万年不够,那就再再一万年...也许厮磨的久了,累了乏了,他终是会回头的,她一直这样想的,直到...

“如你所见所闻,婉露仙子乃白钰心爱之人。”

他就那样淡漠的,轻飘飘的,宣布了她的死期。

为什么?为什么...

夜筝脱力,跌坐在一地狼藉之中,埋首双膝间,失声恸哭。

她总是问为什么,连绵多年的怨恨,挤压至今,只余下一句为什么...可她也知道,答案并不重要。

夜凉如水,长风似浪翻涌袭来,抛起廊柱间垂挂的白色纱幔,帘幔飞舞,有一人边拾起散落满屋的物什,边向着夜筝缓步行去。

他蹲下身,灰白色的袍子铺展于地,眸子里藏着沉寂万年的星光,低声道,

“如果这样能好受些,哭吧...”

“我的王。”

荆州·玉罗山

难怪,就连孟阙上神都甚少知道白钰拜师修行期间的事迹,毕竟,弟子堕仙委实是有辱师门的一桩事。

只是…

“原来,你同你师妹,竟还有婚约...”婉露垂眸,神情落落。她自人间飞升,自是知晓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重要,虽然神界不怎么受拘束,但这仍然使她如鲠在喉。

白钰拉过她素净的小手,搁手心里轻轻摩挲,语气温柔却又坚定无比,“露儿,这世上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白钰——唯一认定的爱人。”

婉露微怔,她知道他这个人,从来不避讳表达对她的思慕与珍重,一遍一遍的重复,无过是...想让她安心。

是啊,她总是畏缩,总是犹豫,总是不安。守着自己的那一点卑微,像一只胆小的刺猬,徒增他的忧烦。

“钰郎...”她轻声唤道。

“我在。”他浅浅笑着。

忽而两瓣柔软的唇欺上他双唇,他不由地睁大了眸。

第五十章

尚不及反应,那绵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婉露羞红了脸,腼腆一笑,“傍晚时分,你趁我酒醉偷亲我,当我不知道吗...”

白钰先是一愣,随后低低的笑出声来,既然他的扭捏姿态早已被人尽收眼底,那...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露儿...”

他目光深沉,音色低哑,成功唤回仙子的专注,在月色与水雾的掩映下,婉露绯红的脸庞如一朵娇花,隐于重重烟云之中。

他捧起这张令他神魂颠倒的容颜,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视线交接俱是痴缠。他一时情动不已难以自持,声线低沉迷离,“你方才亲了我,可是要对我负责...”

千言万语消弭于唇齿间,他孤僻了万年的唇,终是摘获她首肯,郑重献上一吻。

我爱你啊...

溶溶月光下,靡靡雾色中,白钰的脖颈修长白皙,保持着一种献祭般的神圣姿态。

如何不是呢?她是他的命,是他的主,他甘愿,奉为牺牲。

大概是洞悉了白钰的决绝,本该是高兴的时刻,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却从她眼底渗出,沿着光滑的面颊缓缓地悄然逝落,而白钰不言不语,只是轻轻...用指腹为她拭去眼泪。

然而,在不远处的树丛中,却躲匿着两抹鬼鬼祟祟的人影。

“啊啊啊,亲上了!亲上了啊啊啊!”南袖简直就跟自己接吻一般的激动,实在压抑不住澎湃的心情,逮着孟阙的胳膊就是用力一掐。

“啊嘶——!”猝不及防的孟阙,不禁惊呼了一声,这倒是引起瀑布下的两人的注意。

“谁?”婉露回头喝问。

南袖瞪了孟阙一眼,孟阙亦是毫不客气地回瞪,然而,两个人还是讪讪笑着自树丛后走出。

“呵呵,这个...”孟阙心里苦啊,他是强行被那只笨麻雀拉来垫背的,天地良心他可是一点都不想偷窥的,“我们只是路过,路过...呵呵,你们继续,继续...”

“对对对,路过路过哈,不要管我们!”南袖连连摆手,笑得那叫一个尴尬。“喂,你有没有觉得玉郎仙君的脸色很不好看呀...?”她低声问着孟阙。

“废话,能好看吗...”孟阙直翻白眼。

白钰的确很郁闷,每逢渐入佳境之时,为何总会被人搅局...他真是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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